解密网事生产流水线：是谁在为我们设置议题

　　解密网事生产流水线

　　◎ 本版撰文/除署名外 本报记者 陈七妹

　　是谁在为我们设置议题？web2.0时代，每个网民都能生产信息。经过网民自媒体、热门论坛版主、媒体记者和网摘编辑的配合，现实中的事情会被带进论坛，之后经过网友和媒体的淘洗，再次回到论坛接受舆论考验，最终成为能够凸显网络价值的社会热点。

　　■网民自媒体：我不否认有私心和起哄心理

　　典型：网友裸奔的狗，用手机向网络直播“史上最牛钉子户”。

　　网友 “裸奔的狗”成名于《直播：声援史上最强重庆“钉子户”》这篇帖子。他在“钉子户”工地现场用手机向全国网友发布消息。除了文字描述外，他拍摄了大量照片、甚至用PHOTOSHOP做出了地图、卫星图和乘车路线。因为他家就住在离现场几百米远的地方。

　　从直播开始，网友们每天都在追问“拆了没有？情况怎么样？”他站在离现场最近的一个二层天台上拍照片，“只能容下双脚，搞不好就会掉下去。而记者们绝对想不到在那里拍！”近水楼台让他颇为得意。

　　“记者一般会关心事件背后的《物权法》什么的，我更像是一个围观的群众。而且，带有那么一点点起哄的心理。‘强拆’这种事，多数人都随大势。这次如果吴苹成功，以后自然也对我们有利。”

　　他很聪明地选择了“猫扑大杂烩”这种“人多”的网站，而没有把直播内容放在博客里。他说，这叫“炸弹往人群里丢”。这条直播帖的网友回复高达2064条。◎文/本报记者 陈万颖

　　■论坛版主：潜力帖需要我们助推

　　典型：网友贾正晶，天涯杂谈首席版主，几乎参与了两年来所有网络原发的热点事件。

　　贾正晶每天要跟踪网民在天涯杂谈上发表的六七百条新帖， “陈易卖身救母事件”、“世家子弟斗富事件”和“铜须门”事件之后，奠定了天涯杂谈第一大中文论坛的地位。

　　陕西发现华南虎的照片见报后第三天，杂谈网友“第一印象”就给另一位版主“党指挥枪”发送了一条短消息：照片里有N处疑点！两人讨论之后，“党指挥枪”发出了质疑照片的第一个帖子《陕西华南虎又是假新闻？》。这种网友发来的站内消息，贾正晶和“党指挥枪”每天都会接到两三百条。

　　他们都是不拿工资的义务版主，贾正晶一年多来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论坛里看帖、挑选精华文章。这份无薪的兼职，通常会花掉她四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比较关注有一定代表性的社会话题。那些思维缜密、有敏锐观察力的网友，会不断地发现、举证，是推动事件的关键因素，这种执著的精神是杂谈的支柱。”

　　贾正晶和她的同事们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发帖的网友，并把充满“口水”的讨论长帖编专题，同时用一个红色的“笑脸”推荐话题。这种无声的引导会迅速捧红一个帖子。

　　“实际上那些能成为焦点的话题本身都很有潜力，我们推一下，加热它们”。

　　■ 媒体记者：泡在论坛找新闻

　　典型：谭人玮，《南方都市报》网眼版记者，多起网络热点事件的首次报道者。

　　在天涯、猫扑、凯迪社区和大旗网这样的网站上，长期潜伏着全国各地的记者，有的甚至来自台湾岛。论坛已经成了他们的线索库。

　　谭人玮就是天涯网的资深“潜水员”，他每天的工作从泡论坛开始，核实网络上的线索，寻找发帖的网民，并报道出来。网上从来不缺八卦、花边的内容，但真正彰显网络力量的事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最牛钉子户”、“南京彭宇案”、 “华南虎照片”这样网络原发、由网友积极推进的事件就是谭人玮和他的同事眼中称得上“好玩”的新闻。

　　谭人玮承认去年他们的报道一度很无聊，比如跟踪“别针换别墅”和炒作网上买内衣的宋嘉宝，“现在即便是网站重点热炒的那些美女、偷拍事件，也不能让我兴奋起来了。”

　　他自称能一眼看出某个热帖或者红人背后是否有人为炒作，“前一阵网上热炒的模特王紫娇，我们就根本没有去关注她”。

　　■论坛热点汇总者：量化注意力 打造“坛力”榜

　　典型：慕容，大旗网新闻副总编。

　　大旗网编辑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他们有一套专门的搜索工具，每天不间断地从10多万个中文论坛里“抓取”热点信息。所有点击量高、单位时间回帖多的帖子都会汇总到他们的屏幕上，他们再从中挑出有价值的帖子。

　　在数字决定注意力的前提下，凡是标题中带有“现场”“震惊”“一幕”等词的帖子，会首先吸引慕容的眼球。而草根、网民原创、实录都是他最喜欢的一类帖子。至于帖子是否有预谋而发、话题是否有人在炒作，对于他而言，并不如关注度来得重要。

　　“今年的网络热点多而分散，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网民的智慧。而天涯、猫扑、凯迪网、西祠胡同这些地方，则体现出论坛作为有影响力的媒体的作用。”

　　应付炒作我们还需多少抗体

　　今年不少媒体都“封杀”了杨秀宇，因为被他导演的“艾晴晴别针换别墅”事件伤了感情。某门户网站的编辑在得知这是一起纯粹的策划之后，愤怒地说：“以后他的事我们再也不报道了！”

　　今年杨秀宇策划的“偷拍中国女性生活”和“米妮互动门”事件却还是进入了大旗网的年终盘点名单。不屑也好，谴责也罢，他却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们不怕别人乱讲，就怕别人不讲。”

　　经过数次网络炒作的考验后，大家似乎都有了抗体。看起来网络炒作要没落了，红人会销声匿迹了。但杨秀宇底气十足地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炒作的手法会越来越隐蔽、红人出现的形式也更加出乎大家的预料。”

　　他如此自信的依据是，“马6车主高速公路围攻悍马车事件”和“刘德华演唱会上救粉丝事件”——“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两起事件都不是偶发的，从一开始就是策划的产物”。

　　杨秀宇继续解释：“刘德华的美誉度显然会因此而增加，但对于马6和悍马而言，也并没有任何损失。想反，大家记住了马6和悍马这两个品牌，而更多的人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还以为两种车在比赛呢！”

　　现在像杨秀宇这种靠制造网络注意力赚钱的小公司，在北京就有几千家。他们运用各种手段影响网民对信息的判断。比如在论坛发表一个故事，把品牌的名称内嵌进去，吸引网友讨论而给企业宣传；利用类似黑客的技术对搜索结果做优化，不让竞争对手的名字出现在搜索结果中；像过去的“推手”那样，在论坛里抛出一个吸引眼球的美女，然后制作一个供众人娱乐的话题。

　　他们会把“推手”的经验当作谈判资本，去博得准备在网上投广告的客户信任。目前唯一的问题在于说服客户相信“网络宣传，如果能提高美誉度，就是锦上添花。如果是负面新闻，也会有网友关注，仍然是成功的”。杨秀宇的希望寄托于 “到了2008年，整个网络广告的投入将会增加200%”。他能随口说出很多这种调查数据作为自己的筹码。

　　对于网友，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大家没有必要去分辨真假，那样会很累的，觉得开心就行了。网络没有产生之前，很多东西都是假的，不过大家不知道罢了。”

　　现在杨秀宇会在地铁上被路人认出来，他还在给一家培养娱乐经纪人的学校代一门叫做“网络炒作”的课程。

　　“我们不怕网友免疫，明年我会弄出透明门、网络门……新的办法会越来越多，新的网民每天都在产生，而他们对网络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