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创新在深层

　　审美情趣

　　袁忠

　　11月25日，由重庆市人民政府主办的“2007重庆立场·中国当代艺术大展”在中国三峡博物馆开幕，据报道，这次大展邀请了国内121位当今很活跃的艺术家，吸引了众多艺术家和观展者，除了名家作品受人关注外，一些新锐艺术家的“抽象国画”更是相当吸引人的眼球，引发不同的理解。

　　不管对抽象国画本身如何看，作者的态度是值得赞许的，在当下中国，“造画”——对画作进行开拓总比“造人”——制造画坛名人要好得多。中国绘画艺术的创新面临的无非是两大主题：传统绘画和西方绘画的学习和再造。创新虽与现代化有同义处，但它不是抛弃传统照搬西方的现代主义(现代派)绘画，也非中西绘画的拼凑。现代主义不是时代性概念，而属艺术史、美学范畴。

　　美术史的佳作都融汇着时代精神，顾恺之之于六朝，吴道子之于盛唐，倪云林之于元代莫不如此。现代意识是健全心态上的现代知识结构和精神特征的升华，它反对传统虚无主义，反对形式表现的玩弄“杂技”，艺术应是瞬间与永久的合一；现代意识拒斥抄袭效颦，无论是对古代的还是对现代的，对中国的还是对外国的；它还重视理性精神和感性表达，强调人的主体性，这是其个性创作的基调。具备了现代意识，把握了传统和西方绘画各自内在的文化心理结构，国画创新才能臻效，才速臻效。

　　绘画不只是点、线、面、色彩、光暗等形式组合，它蕴含着群落的精神生活模式，是文化的积累。中国传统绘画表现着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的谐和，体现了物与我、理与情、灵与肉的韵律。西方现代派绘画那种苦闷、孤独、荒诞等的渲染则是高度发达的现代工业文明带来的结果，不同时代不同国度不同区域的绘画体现着异趣的精神面貌，准确深切地加以体悟也是创新的一个前提。对古今中外绘画艺术的借鉴主要是借鉴其形式，但这种形式是深深浸润着内容(时代的、作者的)的形式，当这种经过改造的形式与现代的、民族的内容、情感完美融合时，它才是成功的，也才能受到欢迎。

　　创新的国画作品能通过情感的表现和形象的再现统一，能给人带来审美意趣，流露出时代精神的情绪和意象，辉映着生活本质。从“文革”梦醒后缅怀老一辈革命家的画作，到“伤痕”、“寻根”画作，直至改革开放以来流派纷呈的画作莫不如是。横向来看，唯美形式的小品，或是采取生活截面的风俗画、剪纸等，当注入历史内涵和现代意识的时候，就能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国画的活力，一是需要折射新的审美特征，开拓新的题材，二是主题内涵要新，须灌注全新的自我感受，而不是苍白的大路货，拾人牙慧永远只能充当一个过客。

　　旧瓶可以装新酒，但是，如果作品本体中蕴含着新的情感与形象，这个旧瓶则是改变了的旧瓶，方可与新酒相宜。那种什么“无笔画”、“水捞画”，那种将小提琴甩向沾有胶质的板面而成画，实不足取。形式的发展是推陈出新的过程，如变形夸张手法并非新鲜之物，在明代陈洪绶的人物画中就有出现；彻底反传统的现代派美术中的审美要素仍有其历史渊源，如印象派对色彩的完善在威尼斯的提香笔下即已出现端倪。形式的创新自然是全方位的，新材料、新工具的采用得当无可非议，如用化纤织品、丙烯颜料代替绢、宣纸和矿石颜料，但更重要的是“搜尽奇峰打草稿”的功夫，新的技巧如构图、色彩、透视等内在形式的创新亦为要旨。国画形式创新要创造新的语汇手段，须提炼革新传统形式和民间形式，借鉴姊妹画种乃至兄弟艺术。

　　徐悲鸿在《国画改良论》中的论断：“古法之佳者守之，重绝者继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绘画可采入者融之。”创新是对传统和习惯的超越，它与民族化大众化并不相悖。任何一门艺术包括国画对接受者而言有两种功能，一是适应，二是引导。创新不是天马行空，所以它最终能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但国画又不是迎合，它通过创新去引导人们的审美消费，提高精神境界，此为要义。

　　画者需要美学、戏剧、文学、历史等人文精神修养，深切体验生活，把握现代情思，这样创新才能有后劲、耐力。创新与人们的审美感受是双向动的过程，“画外功夫”对创新力度尤显重要。

　　作者系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