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是一个渐进过程(图)

　　——美国联邦法官谈美国的法治建设

　　本报记者

　　赵雯

　　68岁的约翰·沃克先生（Ｍｒ．ＪｏｈｎＷａｌｋｅｒ）是美国第二巡回上诉法院资深法官。他对中美之间的法律交流乐此不疲——他不仅与很多中国的法官、法律学者无话不谈，还到过中国的基层法院参观交流。他对中国近年来司法改革所取得的成就表示赞赏。沃克先生（左）与中国记者交流

　　2008年新年伊始，约翰·沃克先生再次来到北京。1月16日上午，在美国驻华大使馆新闻文化处的会议厅里，他与记者们围坐在圆桌旁，介绍美国的法官及其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并从不同的角度探讨法治进程……

　　法律不可欺，总统也不例外

　　当记者们在圆桌旁一一坐定后，沃克先生先讲起了一个大家并不陌生的故事：

　　1972年6月17日晚上，尼克松总统竞选班子的5名工作人员在破门进入设在华盛顿水门大厦内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办公室时被警察拘捕，警察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与尼克松竞选委员会有关的证据。此所谓“水门事件”。“水门事件”发生后，白宫进行了一系列的掩盖行动，包括销毁证据，对联邦调查局施压，要求其缩小调查范围等。尼克松对外则宣称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

　　1973年5月至8月，美国参议院特别委员会举行公开的听证会，对“水门事件”进行公开广泛的听证调查，许多前白宫人员被传讯。经过听证，特别委员会认定：尼克松直接参与了“水门事件”的掩盖活动；尼克松在白宫安装窃听器，对所有的谈话进行了录音。

　　听证会的结果震惊了社会各界，公众要求扩大调查范围。7月，特别检察官考克斯命令尼克松交出有关文件和录音磁带，遭到尼克松的拒绝，理由是他享有“行政特权”。但联邦地区法院裁判考克斯索取录音磁带的要求是合法的，令尼克松交出磁带。尼克松不服判决。

　　1974年6月，联邦地区法院法官西里卡向尼克松发出传票，令其交出与掩盖“水门事件”有关的录音磁带，以用于对有关人员的审讯，尼克松再次启用“行政特权”，称磁带中含有国家军事机密，拒绝交出磁带。联邦地区法院和特别检察官将此案上诉到联邦最高法院。最高法院同样裁定尼克松交出录音带，理由是：该事件是刑事案件，按照法律原则，在刑事案件中，总统与平民一样没有特权。后来交出的录音带证明了尼克松的违法事实，尼克松不得不提出辞职。此所谓美国诉尼克松案，它成为美国法院对总统进行裁决而导致总统辞职的最著名的一个案例。

　　沃克说，“客观地说，尼克松在美国历史上堪称伟大，因为他为美国作了很多贡献，其中包括与中国建交。但法律是不可侵犯的，总统也不例外”。

　　法治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沃克进一步介绍说，“美国法治体制的形成有其特殊的历史脉络。18世纪美国独立革命的口号是反对英国的奴役�煴Ｎ雷杂伞８锩�的胜利摆脱了英国的权力�煹�在建立新国家时�熑嗣欠⑾秩�力与自由的矛盾仍未解决�熞蛭�政府本身就是权力，仍然存在着权力对自由的制约问题”。

　　被称为“美国政治科学之父”的约翰·亚当斯说，“我们在决定什么形式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之前�煴匦胂瓤悸钦�府的目的是什么。政府的目的是社会的幸福�煼材芨�最大多数的人以最大程度的幸福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若能对社会中的各种权力作出特定的安排，或换一句话来说，如果某种形式的政府能最好地保证公正和严格地执行法律，那它就是最好的共和国。”

　　“美国法律建立初始的目的就是要制约政府行为以达到社会平衡，但并不是一开始美国的法律就有如此权威。美国历史上就曾有过一位总统对最高法院的判决不以为然，称："既然是最高法院的判决结果，那就由最高法院去执行好了。"为了维护法律的权威，很多人付出了艰苦的努力。当年美国种族主义盛行的时候，尽管1954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作出裁定禁止公立学校种族歧视，但这项裁决的执行却是非常艰难的。1957年9月，阿肯色州小石城发生了州长派民兵阻止黑人学生入学并殴打黑人记者的事件，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当时的艾森豪威尔总统不惜动用军队执行法院裁定……

　　“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情景呢？2005年12月13日晚，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最后裁决使在总统大选中与布什票数不分伯仲的戈尔向布什承认失败，并发表了颇为感人的电视讲话。虽然戈尔仍不失幽默地说，他已经给布什打了祝贺电话，并表示不会再收回祝贺，但从他发表这一讲话时并不轻松的面部表情和略带颤音的声调中，人们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与不满，但他表现了对法律的尊重。”

　　法律的至高无上在美国法治建设的百年历程中可以说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改革仍在继续

　　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科技的飞速发展，法治建设也应该在不断地完善。在美国也同样如此。

　　沃克先生谈到了当今社会出现的很多新的问题，如互联网交易偷税的问题，克隆人的社会伦理问题等，如何用法律来平衡传统与现代价值观的冲突，也是美国法律界一直探讨的热点。“我们的立法机关正在结合新生的社会问题而着手制定有关的法规制度。但在新的法律政策出台之前，我们法官只能利用我们所掌握的一切资源来进行审理，但我们更愿意依照已成文的法律来处理问题，所以立法部门及时跟进是关键。”

　　在谈到美国当前法治建设亟待改革的问题时，沃克先生提到了州法官的产生问题。据介绍，美国法院组织由两大部分构成：联邦法院系统和州法院系统。美国所有各州均有一个各自完整的司法组织系统。美国的法官同样分为两个部分：联邦法官和州法官。联邦法官都是总统任命的，法官任期是终身的。而州法官的产生各州的规定却有所不同，有的州是由提名委员会遴选产生的，而更多的州是由选举产生。要参加竞选就必须接受捐助，接受捐助就难免会以某位个人和团体为后盾。这势必影响以后执法过程中的独立性和公正性，甚至会滋生腐败。因此沃克认为任命制优于选举制。但改选举制为任命制并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一些选民并不愿意放弃这一选举权利，因此，只能等待立法机关及权力机关的有效协调及大力改革了。

　　沃克先生最后表示，一个国家实现法治的状况是衡量其政治文明程度的重要指标。社会在不断地变化，法律也应该随之变化，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都在法治改革方面做着积极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