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毒的 娱乐圈
中国第六代著名导演张元吸毒被抓,同一天因吸毒被抓的还有5个人,包括知名艺术家米丘。从1997年摇滚歌手罗琦被曝吸毒,到现在10多年间,演艺界被曝吸毒的事例屡有发生。即使如此,人们在听到张元吸毒的消息时仍然非常震惊,把吸毒这种丑闻与受人尊敬和羡慕的艺术家相联系,在感情上总是很难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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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艺界吸毒现象普遍,这是圈内人士承认的一个事实。一个身在其中的人说,大约有一半人有吸毒经历,还有更吓人的说法是“如果全抓走的话,就没有演员了”,虽然夸张,但严重程度大约也可以想见。“为什么是他们”,这是外界难免好奇的一个问题——对他们的道德讨伐已属陈词滥调。一位乐评人说,这些大众文化的制造者在面对市场压力的时候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从毒品阴影里走出多年的罗琦也许说得更直白:有钱有闲,那干嘛呢?你想想看。
释放压力、寻找灵感,表达叛逆——艺人吸毒的这些理由有时并不真实,对他们来说,吸毒经常不过是空虚和随大溜的结果。毒品虽然是洪水猛兽,但对于想找点刺激的人来说,跨过这个门槛可能轻而易举。
张元吸毒
-本刊记者 /刘炎迅
电影《绿茶》的名字与毒品有关,《我爱你》里女主角小菊的名字也与毒品有关,甚至他在制作毒品食物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这次的主角,是他自己。以往他习惯置身摄像机之后,观察和指挥他人表演。
新闻镜头里的他,亢奋,焦躁,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他就是中国第六代著名导演张元。
被抓
1月的北京,寒冷。
9日凌晨4时,朝阳区东外大街幸福一村9号楼一居民住宅内,依旧亮着灯。
那是张元的家,敲开大门,警察一拥而入。
“太吵了吧,你们这也!??干什么呀,你们!”顶着一头蓬乱头发的张元,紧锁眉头,冲着警察嚷着,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右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在客厅的茶几上,警察发现了K粉和吸毒的工具。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名男子,表情茫然。
警察上前询问:“干什么的?”
“艺术家。”该男子双手交叉握拳,撑在腮帮处,头自右向左摇了一下。
“搞什么的?”警察进一步问。
“啊?就艺术家。”该男子依旧坐着,拿眼瞟了瞟警察,然后陷入沉默。这位艺术家叫糜秋灵,又名米丘,现为北京大地艺术环境设计有限公司设计总监,南开大学、东南大学客座教授。北京东方广场那座名为《幸福的三月》的不锈钢雕塑,便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与米丘不同,此时的张元,被警方控制后,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显得焦躁不安:“没有任何??不要这样子??我不知道是谁,你们突然闯进我的门??”
“桌上毒品是谁的?”一位警察问。
“没有??”张元低着的头不停摇晃着。当警察拿起那些毒品时,张元不再说话。
经过现场检验,张元的尿检呈冰毒和氯胺酮阳性,米丘的尿检也为阳性。
很快,张元等人被警方带离住所。
张元其人
“他话很少,总是沉默。”曾经采访过张元的一位广州记者这样说。
那是张元宣传他的电影《看上去很美》时,面对记者,他几乎是问一句答一句。而在去年担任《加油!好男儿》节目的评委时,张元也不像其他评委那般滔滔不绝或妙语连珠,他“只是微笑着,说得少”。
“沉默寡言”,熟悉张元的影视圈内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张元1963年出生在江苏南京,自幼学习绘画。1989年,他从北京电影学院本科毕业后,开始个人集资独立制片。那一年,他导演制作了第一部电影《妈妈》,这也是中国第一部独立电影。当年11月,《妈妈》获得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评审委员会大奖和公众大奖。第二年,张元又带着《妈妈》,先后揽获瑞士国际电影节导演特别奖、柏林电影节最佳评论奖和英国爱丁堡电影节欧洲影评人菲普雷希奖。
拍完《妈妈》后的那年10月,张元还抽空拍了个MTV,中国摇滚之父崔健的首个MTV,《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这个作品,让张元获得了美国有线电视网的MTV大奖,同时也让崔健的无数粉丝疯狂了一把。
张元接下来拍摄了很多电影,在不少电影节也屡有斩获。
在张元的电影里,主角永远不是那种活在阳光里、健康快乐的人。他似乎更愿意用镜头去还原并提纯现实中边缘人群的生活形态和特异的故事。患幽闭症的儿童、前卫艺术家、无业游民、精神分裂者、同性恋者、重刑犯人、变性人??。
作为导演,张元更愿意去“记录”,而不是“拍摄”。“冷静、客观的展示,如同一篇漂亮的新闻调查。”有评论家这样说。
在《北京杂种》里,张元记录着摇滚乐人。在《东宫西宫》里,张元记录着同性恋群体, “戏剧性、诗性、舞台感非常突出的一部电影”。在《疯狂英语》里,张元记录着李阳的呐喊式英语和奇特的疯狂。“会使喜欢李阳的观众更喜欢李阳,不喜欢李阳的观众更不喜欢李阳。”在《金星档案》里,张元想还原一个变性人的人生。
《回家过年》是张元第一部得以全国公映的影片。1998年,哈佛大学做了一个张元电影展映,其中《回家过年》的海报上醒目地写着“一个人误杀了另一个人,竟然被判了17年!”为了拍《回家过年》,他和余华、朱文、宁岱三位编剧一起,先后去了十几个监狱,访谈了数十位重刑犯。最终他被一个“5元钱误杀17年归家”的故事吸引。“我真的说不清自己要提取什么。”张元拍完《回家过年》后说。
2002年以后,张元又连续拍摄了《我爱你》、《绿茶》、《看上去很美》等几部影片,评价不一。
前科
张元吸毒,早有前科。“被抓是早晚的事儿!”一位熟悉张元的人说。
“不吸毒就没有灵感。”这是张元常说的一句话。每次拍片时,张元都会吸食毒品。《绿茶》剧组的一位工作人员W先生向媒体透露,拍摄《绿茶》时,剧本只写了两张纸,没有人照剧本去拍,都是跟着张元的灵感去拍,而张元就靠吸毒找灵感。
事实上,《绿茶》一开始并不叫此名,张元在拍摄期间吸食冰毒,而用来过滤冰毒的就是绿茶,张元觉得叫“绿茶”挺好。
在拍摄根据王朔小说《过把瘾就死》改编的电影《我爱你》的时候,张元给徐静蕾饰演的一角取名为“小菊”,而此角色在王朔的小说里叫杜梅。为何改名?当时的剧组工作人员透露,张元在拍摄《我爱你》的时候每天都在服用一种毒品,毒品的名称就叫“小菊”。
张元在制作毒品食物方面也是一把好手。他最擅长的,便是制作“大麻饼干”。有一天,张元给一个朋友打去电话,向朋友忏悔,他说自己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家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要向朋友们道别。张元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关了。
这个看似诀别的电话让当时身处国外的那个朋友焦急万分。次日一早,正当那位朋友计划赶回国内看望张元时,又接到张元打来的道歉电话。张元说,前一天自己在家里做“大麻饼干”,不小心掺入大麻过多,因此产生了幻觉。这个段子,在影视圈内流传甚广。
长期吸毒,让张元难以自控。一次在中国帆船赛上,“吃完饭之后,张元和米丘哈欠连天。这时,张元不顾身边的众人,拿出一个盒子,低头就吸了起来,随后米丘也吸了!”
事发后
张元被抓那天,还有4人吸毒被抓。
凌晨时分,海淀区学院南路乙36号院,精点蓝先力影视文化有限公司音乐合成师武刚(又名武拉拉),电影《寻枪》、《理发师》的摄影师、电影学院摄影系讲师谢征宇,以及该公司女音乐编辑王聪瑶和广告公司股东姚昆华四人均吸食毒品,被抓现行。
张元和武刚是一对老搭档。武刚最早曾经作为演员客串张元的电影《北京杂种》。之后他作为录音师先后参与了张元导演的《东宫西宫》、《儿子》、《江姐》、《回家过年》、《我爱你》、《绿茶》和《看上去很美》等片。《看上去很美》即为武刚的精点蓝先力影视文化有限公司所制作。
10日,精点蓝先力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发表声明称,此次突击检查所查到的吸毒场所并非是精点蓝的办公场所,而是武刚个人租下供其个人使用的房屋,吸毒是武刚的个人行为。在本次检查中抓获的谢征宇、王聪瑶、姚昆华等三人都不是精点蓝先力公司的员工。他们是武刚的朋友,在武刚个人租用的房间里的行为,与精点蓝先力公司不存在任何关系。
精点蓝所属的先力电影器材公司董事长贺鹏称:“我早就说过(武刚)出事是必然的,但是没想到会在公司,因此我非常不高兴。”
“不会就此事处罚张元,现在不是考虑会员资格的时候,我们现在首先要帮助他,看怎么让他脱离这些事。导演协会这边还是以帮助年轻的、有才华的导演为主,而不是惩罚他们。”事发后,中国导演协会会长黄建新这样说。
北京市博盟律师事务所侯安春律师表示,如果张元等人仅为单纯的吸食毒品,则不涉嫌犯罪,将会被警方强制戒毒。至于聚众吸毒,则会在处罚情节上有所考虑,如果吸毒者在吸食毒品外还持有毒品,则会构成非法持有毒品罪,吸毒者将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张元曾说:“中国有句古话,我觉得非常好,它叫做‘先沉沦而后新生’,所以说当你把心情跌落到最低点的时候可能正是你的幸福所在。”
那么,这次,“跌落最低点”之后,他的幸福会在哪里呢?
为什么是演艺圈
-本刊记者 /张雄
大众文化的创造者其实是颓废消极的,他们在面临市场压力的时候很难摆正自己的位置
“确实比较普遍,一半吧。”对于演艺圈的吸毒现象,某歌手经纪人田军(化名)这样向《新世纪周刊》表示。
“我觉得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就跟抽烟一样。大家几个朋友在一块,互相敬个烟,不是挺正常的吗?就是抽得贵一点而已。”
走穴两场就挣了一年毒资
“一半”的说法远远不是最吓人的。
“我原来采访过一个人,他对演艺圈吸毒情况特别了解。他说如果全抓走的话,就没有演员了。反正这个比例是非常高的。这个东西就有点像流行的症候群似的,大家在这个环境里都这样。”乐评人王宁(化名)是京城一家媒体的文化记者。上世纪90年代他曾做过唱片公司的企宣,对圈内吸毒情况很有一番心得。
在王宁眼里,吸毒也并非是演艺圈的专利,只是这个圈子时时处在公众的视线里,出点事就自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而演艺圈之所以会有如此众多的瘾君子,其声称的理由无外乎两种:寻找灵感和缓解压力。
“毒品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可能会对创作有帮助,很多人可能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去接触这个。一尝发现效果是挺好的,感觉挺舒服,这是超常规意识的作用。你在正常的状态下的思维能力,会有一个极限,你写出的东西也就那样。来两口之后就完全不一样,就天才了,神仙了,会有那种感觉。” 王宁说,很多创作者尤其是做音乐的,为追求这种“超水平发挥”沾上毒品。
“艺术家永远都要超越自己,超越不了就意味着创作上的枯竭,会很难过的。他要借助一些辅助的东西去超越,毒品就算一种方式。”
不过对于圈内更多数量的演员歌手们来说,灵感似乎并不是工作的必需品。但他们会面临更大的无聊:每天四处走穴,面对着一帮无聊的人,每天唱一样的歌,他已经没有感觉了,这样枯燥的生活需要一些刺激。
金钱对于圈内人并非太大的问题,至少在毒资上。王宁说,瘾君子们每天在毒品上的投入在几百块钱到几千块钱不等。“他走穴一次能够挣10万的话,拿这钱吸毒的话罩半年没问题,两场演出就可以把毒资挣回来了。对他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从成本核算这个角度来说也会觉得值。”
吸毒预支快乐
电影导演胡小钉曾与他美国回来的朋友聊起过吸毒的感受,对方表示在美国时曾尝试过,不过没有瘾。“我问那是什么样的快感,他说那说不出来,只能去体验,那是比做爱还要快感几十倍的感觉。”
对毒品有过多年研究的王宁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药物体验毕竟不是真实的,它可以让你提前预支你一生的快乐。比如,你吸了海洛因,会有半个小时的性高潮的感受,你平时的性高潮只有几秒钟,你想想吧,你将来的多少次性高潮会集中在这几十分钟时间里,就意味着你将来失去多少次性高潮。
王宁介绍,现在圈里用的毒品也就那么几种,带给人的感受是各式各样的,有的是心理上的,有的是身体上的,“K粉,摇头丸,属于迷惑神经的,吸了之后会有种幻觉,让身体感觉很舒服,神经会发生一些错乱。LSD用过之后,你听着同样的声音会感觉跟以前不一样,看到的色彩也不一样,它是对神经系统的麻醉。还有一种吸了之后让人感觉比较爽,比较舒服的。比如可卡因、海洛因和冰毒。”
很多搞音乐的人很喜欢LSD,就因为这种毒品有种特殊的效果。“比如今年你用了两次,它会突然有一天让你有了刚用了之后出现的那种幻觉,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医学上也没有解释出来。可能你听着周围的音乐很HIGH,色彩很鲜艳,就会把你当年使用的东西就给勾出来了。很多人把它用来当作创作激发的要素。”
圈子里一直有个关于张元吸毒的段子:有一次,张元和朋友们一同来到颐和园,租用了一条游船到河中服用毒品。结果河面另外一条船上为提醒游人要关门而亮起警灯和警笛,正在毒品带来幻觉中的张元以为警察来抓,情急之下便跳入水中。
“像冰毒,K粉,海洛因都是属于容易成瘾的,但也有不成瘾的。”王宁说,“LSD,天天吸的话也不会上瘾,只是对神经系统的一种破坏。大麻也不会成瘾,这在有些国家是合法的。咱们国家新疆那边,有当地人把它当烟抽。当然要长期使用的话对神经系统,包括内脏破坏很大,跟烟不一样。”
在圈内,毒品的诱惑几乎无处不在。王宁常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有人会拿着一堆摇头丸过来:拿一颗吧,这个东西又不上瘾,你又爱听音乐,吃了这个感觉会不一样。王宁说我坐在这闭着眼睛听音乐我就能HIGH,不用那东西。“我觉得我能控制住这个,但不是说所有人面对这种诱惑都能控制得住。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面临诱惑的时候,都要掂量掂量。”
不过王宁认为诱惑别人吸毒的人也许并没什么恶意,“就是大家在一起图个痛快。故意把人拉下水的,在这圈子里头以前也有过,有人以带养吸。为了能保证自己吸毒有经济来源,就会诱惑一些其他人去尝试这个,我让你吸,等你吸上瘾了之后就会老跟我要,我就给你供货赚提成。”
毒品意志
染上毒品之后,人的意志会发生变化。“很多人没碰的时候觉得这东西不能碰,一碰就上瘾,前途、生命什么的全毁了,但是一旦碰了之后,人就不那么想了。这就跟你上公共汽车一个道理:上来之前想着车别开,上来后就想车别等了赶紧开吧。这种心理变化在吸毒之后他意识不到。”
“即便他想停下来的话,我觉得也很难。比如像海洛因,据说戒掉的人复吸率98%。很多人可能都意识到这东西不好,真的沾上之后人的意志就会被摧毁,它会形成一种吸毒意志,可能会改变他的很多看法,所以他觉得无所谓了——反正我有钱,没钱我四处借钱。有些人可能会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明白、清醒过来。大部分人都很难。”王宁说。
“这是全世界流行圈的通病,你看我们搞古典音乐的就很少听说有吸毒的。”在欧洲某国家乐团工作的华人袁高(化名)向《新世纪周刊》表示,“那些唱流行歌的,上台的时候干的是体力活,你得兴奋啊,蔫蔫的可不成。慢慢的就开始吸毒,这样一上去不就跟疯子一样吗。我看还是个素质和圈子氛围的问题。”
“古典音乐在市场上不算热的,他们走在大街上没有什么压力。你要是个流行明星的话状态是不一样的。”王宁说,“一个人的知名度越高,他的生活空间和自由度就越小。人都是希望自由的嘛,你在现实空间当中得不到自由,就只能在意识空间、身体感受上去寻求自由的释放,这些东西都是平衡的,毒品可能会是种选择。大众文化的创造者其实是颓废的、消极的,所以他在面临市场压力的时候很难去摆正自己的位置。”
张元被抓后,很多明星们在面对媒体采访时都表示“不方便表态”。
“我觉得公安局真是要挨个抓的话,在家里面基本上都能找到。”王宁半开玩笑地说,“我怀疑这帮人(吸毒的)是不是得罪了谁,让人给扁了,因为这本身是个很私密的事情。”
“这种新闻让人觉得是个突发新闻,但又像是事先设计好的,我觉得也挺没劲。”王宁说,要抓就来个地毯式轰炸,“现在动不动抓典型,我觉得不起任何作用。吸毒是件不能自拔的事情,该吸的人不会因为你抓几个人就不吸,不吸毒的人你就是怎么诱惑他都不会吸。”
罗琦:当错已成往事
-特约记者/葛西厢
艺人有钱有闲的多,放纵的时候也就多一点
1998年的南京街头,一位装扮时髦的年轻女孩突然冲出了酒店,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歇斯底里地抓着司机,乞求他带她去一个地方,去南京能最快买到毒品的地方。
这位已经被毒瘾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女孩,就是罗琦,曾经名噪一时的“指南针”乐队的主唱,上个世纪90年代流行乐坛的“中国摇滚第一女声”。她16岁开始闯荡北京,17岁时就已经名震京城。天赋过人的罗琦,有着魔鬼般的动人嗓音,同时也几乎将那个年代的所有叛逆和不羁集于一身:她在酒吧里和别人打架,导致左眼失明;她缠上纱布,戴上墨镜后继续唱歌,不久后又沾染了毒品,当南京街头那一幕发生时,她已经吸毒长达3年。
罗琦那天并没有买到毒品,而是被出租车司机送到了派出所,她由此成为了娱乐圈第一例被公开曝光的吸毒者。时隔9年之后,当年狂傲不羁的摇滚女神,如今已嫁作他人妇,今年33岁的她,告别毒品已9年。几天前,当我们打电话说要就张元吸毒一事采访她的时候,罗琦很惊讶:是那个电影导演张元吗?是拍那个《我爱你》的张元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她又急切地追问:他吸什么了?在听到“冰毒”两个字以后,罗琦沉默了片刻。
你们总是在寻找原谅他们的理由
你跟张元有过接触吗?
我认识他。我的第一个MV就是他拍的。我希望他能扛过去,然后再重新好好开始,出了这个事情,我不会去打听,这个时候就该保持沉默,在那儿叨来叨去干什么。但如果有什么事情能帮的,我一定会去帮。
现在艺人吸毒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大家都觉得跟行业本身有很大的关系。
罗琦:娱乐圈会形成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其实全世界都是这样,都见怪不怪的,艺人的生活方式本来就不一样。你知道他们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have a lot of freetime,and have money,第一就是有钱,第二就是有很多空闲时间,那干嘛呢?你想想看。
艺人不是很忙吗?
那是你看见他们的时候是他们忙的时候。
现在流行这样的说法,说艺人吸毒很多时候需要创造的灵感?
灵感或多或少都会带来的,别说这个,平时就算是抽烟喝酒也会给你带来灵感。尤其是做音乐的时候,感觉甚至会更多一点。艺人的生活并不是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空闲的时候很多,所以会多一点自己掌控的方式,所以放纵的时候多一点。因人而异吧。有些人就会用来释压。
谢东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很多人说他是因为事业走下坡路,所以用吸毒来释放苦闷。
对,用这个来逃避。以我自己作为例子,艺人为什么会吸毒,这个真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情就是做得不对的。你说你是因为什么什么,那都是自己在给自己找理由,根本不需要那些理由,因为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那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改了就是好的,没改说什么都没有用。你戒不掉的话,你说一千一万个理由,那都不成立。
这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很关心这个圈子,关心这里面的人,我会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普遍。
因为你总是想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一个原谅他们的理由。但对于我来说,如果我身边的一个朋友,真正的朋友,我知道他吸了,我只会跟他说,赶紧戒了吧,这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但我绝对不会问,你为什么吸这个。这其实是一个特别幼稚的问题。
圈子决定用什么样的毒品
在你看来,这其中的原因,有些不言自明,是吗?
因为我觉得它的原因总是逃不出那几个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原因。那种生活方式,那种思维方式,你离太远了,你就只能从表面上看,就算你知道了一千个艺人吸毒的最初原因,你还是无法理解他们的。
那到底是怎么一种思维方式?
一种好奇心,一种虚荣心,或是释放压力。当你郁闷的时候,想哭了,那就来几口。
你当时尝试毒品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身边很多人都在尝试,就是一种好奇,一种新鲜感,追求时髦的一种虚荣心,觉得很酷的一种行为,年轻的时候都会追求这样的东西。有时候人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还是想,这个路我要自己走走看才行,还是想试试,因为有好奇心。
摇滚是最追求叛逆的一种艺术,很多人吸毒就是从摇滚圈里开始的。
不管什么圈,整个演艺圈大同小异差不多。摇滚圈的人更多的追求叛逆和标新立异,希望生活得更有个性。
听说做摇滚的里面吸毒的并不是很多,因为没钱,吸不起。
摇滚圈是没有钱,确实,因为它毕竟是一个地下的圈子,所以在经济上差很多。在国外,就是看你在什么圈子,决定你用什么样的毒品,贵的还是便宜的。便宜的那就是抽大麻,摇滚圈里抽这个的就比较多一点。
你当时抽的?
我当时不是抽的海洛因吗?
经济来源呢?
就是我当时演出的收入。有钱就多抽一点,没钱就少抽一点。
我们只是需要帮助的病人
当年涉毒的事情曝光以后,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倒霉?圈里吸毒并不奇怪,偏偏你被曝光了?
没有。因为我觉得做过的事情就是在那儿的,就是一个事实,至于谁被曝光了,谁没被曝光,都是摆在那里的。我不说别人,我只说我自己,我今天不在南京被逮了,我明天可能在上海被逮,或者后天在哪个城市,这件事情早晚会被发现,事实是不可能被隐蔽很久的。
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东西戒掉?
这种东西谁都帮不了你的,只有你自己真正明白了去做,有了这个决心,才能做到,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之前一直反反复复?
也有环境的原因。环境是非常重要的,当时在戒毒所,想了很多,就是说如果要帮助自己真正把这个东西给戒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跳离这个环境。所以99年有机会,就去了德国。
国外的环境更好一些吗?
在国外相对来说,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去了之后感觉非常轻松。身边的朋友都不是吸毒的人,那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每天都有那么多新的事物让我去接受、去看到,相对来讲非常充实。周围人对待你的态度也不同,在他们眼里你是需要帮助的一个病人。他会用他们的爱来帮助你,走出困境和难关。而在国内是很不一样的,他们会用一种歧视的眼光来看你。这种感觉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对于一个要戒毒的人来说。如果他们越是歧视你,你会就越是有一种叛逆心理,就会跟他们较劲。但如果周围的人给你的都是爱,都是鼓励,那就太不一样了。
当时吸毒的朋友现在都怎么样了?
都不吸了,早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那种青春期的迷茫,早就过去了。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我们曾经玩过的一个东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然不会再去碰它了。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是对你好的,知道什么是对你不好的。
你觉得自己付出的代价大吗?
很多事情不能从一个很浅的层面去看。这是我生活中的一件事,我做过的一件事,尝试过的一件事,没什么了,现在特别冷静地看待了。自己现在能掌握自己的生活了,自己的朋友圈子里,也知道自己该相识什么人,什么人应该躲得远一点比较好。更学会了保护自己。那个时候十八九岁,小嘛,愣头青的那种。
坦然地面对过去,甚至愿意主动宣传,需要勇气的吧?
不需要。做过的事就是做过的事。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如果你老是藏着掖着,说明你还是有别的想法。而且我也觉得这并不是不光彩的事,我也提过为什么在国外会感觉很舒服,因为没有人会觉得你犯罪了,没有人会觉得你做了多大的一个坏事。因为第一点,你是在伤害自己,你伤害的只是自己,你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需要爱的人,所以我为什么要瞧不起我自己,我不就是犯了点错吗?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谁不会做错事呢?
艺术不需要毒品
-本刊记者/张雄
寻找灵感只是吸毒的借口,毒品无法帮助本来没有灵感的人找到灵感
“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现在是北京市刚发展的禁毒宣传员,就是一个月前,给我们都发证了呢。”歌手常宽对他现在的身份很满意,去年12月5日,他和羽泉、尹相杰还有曾经涉毒的歌手谢东,一起从北京市公安局领到禁毒宣传员聘书。
“我觉得理由是存在的,但这个东西是法律禁止的。很明显,天才生活在这个社会里是很痛苦的。但他们选择这样的方式是法律不允许的,所以他们出格了也要付出代价。”常宽对《新世纪周刊》说。
时间长了没感觉
“同样是从事精神劳动,为什么搞学术的吸毒很少而演艺圈很多?除了金钱也有别的原因。”在北京电影学院任教的胡小钉导演是学术圈与文艺圈的“两栖人”,他对于演艺圈吸毒有套自己的看法。
“搞学术更偏于理性,想不通了可能会去跳楼,这是理性思维走火入魔。搞艺术的,包括导演、演员、歌手等等,他要有情感的投入,而且比重很大。他们心理的失衡就更容易,脾气的躁动,大起大落和跌宕会比一般人更多,无法解脱时就会选择吸毒。另外有相应的渠道:交友广泛,物质丰裕,也给他造就了吸毒的土壤。”
胡小钉认为,毒品可能会带来灵感,但不是说找灵感就必须要吸毒。“李白斗酒诗百篇,古人他喝酒,或者游山玩水一样找着灵感。他们那时候可没海洛因哦。”
“头几次肯定这样,都有这个效果。” 乐评人王宁(化名)说,“但时间一长就变成一种长期的维持了,基本上不会起太大的灵感的作用。一个好东西,第一遍体验跟第十遍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元吸毒曝光后,一个曾在电影《绿茶》剧组和他一起工作的人称,张元吸毒早有前科,甚至以“不吸毒就没有灵感”为由,把毒品当“饭”吃。
不过谢东并不承认吸毒给他带来了多少灵感,《笑脸》在1990年代中期昙花一现后,谢东曾创作过几个剧本和歌曲,但最终都没什么影响。 “这个代价太大了,我付不起——官方的处理结果给了我非常深刻的印象,或者说是一个惨痛的教训。而且我并没因为吸这个就写出什么新歌来。”
不吸毒也摇滚
摇滚圈曾被认为是毒品的重灾区。1990年代初期,北京警方曾经执行过一次针对演艺圈的抓捕吸毒行动,“抓到的几个全是玩摇滚的,有的人现在还活跃在舞台上。嘿嘿,那时候的演员歌星什么的倒是挺纯的。”王宁说。
不过摇滚圈的大佬崔健却坚决否认多数摇滚人吸毒的说法。“我敢说,在中国毒品的主要消费者不是音乐圈,更不可能集中在摇滚圈,因为谁都知道,摇滚人没钱。”崔健说,自己现在每年的演出场次不超过50场,这在摇滚圈内已经是一个排在前列的数字,由此可知其他摇滚人的生存状态。
“你吸过毒吗?”媒体喜欢这样问崔健,他回答得也相当干脆:“我保证我没有,只要保证好自己的生活质量,永远不会碰那些东西。”这位红了20年的大佬刚刚在北京工体开了一场激情澎湃的演唱会,他宝刀未老,依然充满活力。
吴虹飞是幸福大街乐队的主唱,她见过摇滚圈里“飞得特别厉害的人”:在演出之前,为了达到一种比较兴奋的状态,有歌手可能就会抽。“因为确实在演出的时候是需要忘我的,是需要很high的。”
“我们做摇滚的,是需要自由,需要放纵的,但不是道德上的放纵。会吸点麻烟什么的,但麻烟和大麻是很不一样的,完全是两回事。麻烟几乎算是个代替品吧,是一种非常轻微的兴奋麻醉剂。而且随手可得,甚至在野外都能找到,类似这样的让人兴奋的东西是有过的。有歌手有个歌就叫《叶子》。”吴虹飞说,“但是吸毒很贵的。摇滚人太穷了,都没有机会吸。没有成名的连烟钱都买不起。我接触到的这些做摇滚乐的,大家都在挣口饭吃。象我们这些没有名气的,都不吸,也不空虚。”
“我觉得对于创作而言,如果你特别专注,特别放松,也就可以了。他们也就是在追求一种激情,体验一种极限。我听说国外一个哲学家福柯,也是在服用毒品。所以,我就想可能我很平庸,所以没有兴趣尝试。”吴虹飞说。
贾平凹在《怀念狼》里说:“坑蒙拐骗不要偷,吃喝嫖赌不要抽。”香港人尔冬升倒是没这么直白,他让帅哥吴彦祖在影片《门徒》里发问:“吸毒是因为空虚,那到底是空虚可怕,还是吸毒可怕?”在这个意义上,毒品还真是给艺术提供了不少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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