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前外长李肇星多年。记得20几年前,我就曾与他一起,陪一位领导人出访。当时他在新闻司,我在亚洲司,虽各管一摊儿,但毕竟是一个团,还是少不了联系。那之后,在外交部工作,也与他有过多次接触。然而不久前去韩国济州岛参加中韩未来论坛,他作为中国人民外交学会名誉会长率团出行,我与他在一起相处四天,却是第一次较长时间与他近距离相处。
这次论坛进行得很好,李肇星有几次发言,除谈了他对中韩关系现状和未来展望的看法外,他很能见景生情发表感想,吸引与会代表的注意力。比如他第一天致开幕辞时就脱稿说,他虽然几次到过韩国,去过首尔和釜山,但没有来过风景旖旎的济州岛,这次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又如他在一次午宴上即席讲话时说,他这次来后发现济州岛的一个特点,那就是讲话的人不祝酒,讲话之后再请另外一位致祝酒辞,他入乡随俗,请同行的前副外长徐敦信祝酒。他的几次讲话都引起一片笑声,使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与李肇星接触中,还感到他待人亲切,言谈随意,没有框框。比如吃饭时,他看到面食眉开眼笑,看到米饭理也不理。他说他自小长在山东,喜欢面食的习惯一直改不过来。又如在济州岛期间,一次参观后题词,团中的书法家宗德洛执笔挥毫,但在落款时不慎将李肇星写成“李兆星”。李肇星知道后却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中学时用过这个名字。原来“肇星”两个字,在他的生涯中,曾经有过多种写法,直到上大学才定下现在用的这两个字,倒给书写者圆了场。
不过这次同行,李肇星在飞机上给我留下的印象更是难忘。
这次我们去韩国济州岛,由于北京至济州岛的直航班机不知何故取消,我们不得不绕道上海前往。这样,往返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十多个小时,光在飞机上的时间就有六个多小时。
北京起飞后,我把最近出版的《永远的记忆》一书送给他。本来我是想到济州岛后送他的,但他来我们身边聊天,我趁势就把书送出。他收到书很高兴,坐下就看起来。到上海时,他已看了一半。在上海午餐时,他还把书拿在身边,请书中提到的、这次和我们一起同行的徐敦信、张瑞杰大使签名。他说,一本书除作者本人签名外,书中提及的人签名更有意义,当然已去世的人就不可能了。午饭后,我们继续乘飞机前往济州岛,一登机李肇星就又看起那本书来,他把空中小姐给他的薄毛毯盖在身上,半躺半卧,全神投入书中。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济州岛时,他已把全书看完。
从济州岛回来,在飞机上李肇星看书就更有意思。那是刚上飞机不久,他就看到同行的经贸部前副部长沈觉人在看一本杨绛的新作《走到人生边上》,于是他向沈部长提出,能不能借他看半个小时,沈部长当即同意,把书递给他。这时,李肇星在空姐帮助下,打开顶端的照明灯,又半躺半卧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但没过多久,顶灯突然熄灭,空姐过来修理,并向李肇星道歉。李肇星不以为然,继续看书。顶灯终于亮了,但没过一会儿,又重新熄灭。李肇星就是在忽明忽暗中继续看书,甚至忘记了飞机上提供的用餐。还书时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上面写满字迹,问他写的什么,他说是从书中摘下的自己喜欢的词句。
旅行中,李肇星把他新出版的诗集《肇星诗百首》送给我,我翻阅着,突然发现他的很多诗,如《第六次去非洲》、《乌干达,一幅画》、《尼罗河序曲》、《蓝天的心境》等,都是在飞机上写成的。他如此珍惜飞机上的时间已不是第一次。这次在参观济州岛多姿多彩的盆景艺术苑后,他欣然题词:“斯苑本应梦中有,人天和睦在济州”。我想,一首济州之行的诗稿,已在他的腹中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