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请我到唐宁街10 号喝茶”

　　“布朗请我到唐宁街10 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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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的第三个周末，戈登•布朗首次以英国首相的身份访问中国。虽然他的行程安排不像萨科齐那样丰富多彩，但临行前请近20位英国华人华侨到首相府喝下午茶，以及抵京后首相夫人萨拉优先访问北京一所民工子弟学校之举，不失为他这趟中国之行的独到创意。

　　文/ 莫书莹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不过以前几次来，他的身份都是财政大臣，而这一次他换了个新头衔：英国首相。

　　1月18日清晨，饰有红蓝花纹的首相专机降落在北京机场。第一个出现在舱门的便是他—戈登•布朗。他向人群招了招手，随后挽着夫人萨拉走下舷梯。

　　刚下过一场雪的北京气温已降至零下。在凛冽的晨风中，萨拉的米白大衣显得有些单薄。不到10个小时前，他们还身处气温10摄氏度左右的伦敦。对布朗来说，即便是在温暖潮湿的伦敦，这个冬天也未必好过。

　　去年6月，当等待多年的他终于从布莱尔手中接过大权时，交接看似天衣无缝。民众厌倦了他前任的阳光脸孔和如簧口才，对严肃务实的他相当欢迎。他对接踵而至的恐怖袭击、大水和口蹄疫危机的处理手法也颇受好评。

　　可惜，蜜月期到秋天就戛然中止。先是放出将提前举行大选的风声，在看到缺乏胜算后于去年10月他又宣布作罢，这一弄巧成拙使他的工党支持率首次被保守党反超。11月工党多名要员被曝出收受政治献金的丑闻；随后，长于经济的他对诺森罗克银行危机却处理不当；工党政府还连续丢失了多份涉及数百万民众个人信息的资料。而在对外事务方面，在是否将欧盟《里斯本条约》诉诸全民公决的问题上，他的态度似乎也与主流民意相反。

　　正是这一片萧杀的时局下，布朗开始了他出任首相以来的首次中国之行。《卫报》评论说，布朗的亚洲之行选在了这个时机，意在暗示民众英国的眼光不应只盯着欧盟，而更应该拓展至全世界。但该报同时质疑，如今在欧洲的实力比拼中已不占上风的英国，又如何实现这份图谋世界的野心呢？

　　唐宁街10号的下午茶

　　从18日清晨抵达北京到20日告别上海，布朗在中国度过了一个繁忙的周末。其实，这位英国首相早在此前几天，就开始为他的此次中国之行作铺垫了。

　　14日（周一）下午，布朗在唐宁街10号首相府招待了一群中国客人—近20名在英国生活的华人华侨。“英国首相招待华人做客唐宁街10号，以前从来没有过！”联系到的参加者之一、“老伦敦”李文兴很肯定地说。

　　1月7日，李文兴意外收到了一份来自唐宁街10号办公室的电子邮件，这是一张措辞简洁客气的电子邀请函。“李先生，虽然有点仓促，不知您下周一下午是否有空参加由首相布朗招待的下午茶宴？”当然有空！李文兴回复说。

　　广东口音很重的李文兴可以算是英国华裔的典型：长住伦敦、经营进出口生意，还乐于为一些华人社团奔波出力，他被当地华侨圈子推举为“英国华人社团总会会长”。每年春节，他们都要在中国城组织庆祝春节的系列活动，场面盛大，吸引到的不仅有当地华人和中国驻英使领馆人员，连伦敦市长利文斯通也要前来道贺一番。不过，近距离面见首相的机会他还不曾有过。

　　人脉极广的李文兴了解华人圈的很多想法，比如一些英文不好的生意人抱怨说，到英国一下飞机，满眼都是英文，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曾经为此给伦敦市政部门写信，但一直没有回音。

　　所以，这顿下午茶李文兴是带着任务去的：要跟首相讨论一下增加机场等公共场所中文标识的问题。

　　下午茶定在14日下午两点半正式开始，不过按照要求，李文兴提前一小时就赶到10号，经过严格的安检后，他被带进一个四周装饰着油画的豪华房间，铺着深色桌布的餐桌上放着红茶和小松饼，这是一顿标准的英式下午茶。这时屋里已经聚集了20来个华人。有些他有点眼熟，比如在英国小有名气的中国足球运动员郑智，更多的则是跟他一样的普通人：学生、律师、白领⋯⋯大家都好奇地彼此打量着。虽然被告知这是一场非正式的活动，不必拘束，但毕竟是英国首相“赐见”，大家都穿了西服。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通报首相来了。布朗并没有作什么演讲，他径直走向人群，与大家逐一握手，并仔细听了每个人的自我介绍。有的人情绪激动，声音发颤；有的则兴奋地索要签名。

　　“很高兴见到你！”“是吗，太好了！”“谢谢！”这是布朗讲得最多的几句话。当然，他还会跟人聊起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爱吃中国菜，而他本人自从前一次访华后，就对菠萝鸡念念不忘。等布朗走到跟前，寒暄之后李文兴便飞快地向他提出增加中文标识，以及在机场放置介绍如何在英国投资的中文小册子等建议。首相似乎很感兴趣：“很有意思。好的，让我想想！”“现在，我正等着看他们会怎么做。”李文兴在电话那头笑道。“原来他也是一个挺Friendly的人，好像没有电视里那么严肃嘛！”这是李文兴他们当天的主要感想。

　　“夫人外交”为首相访华增色

　　去年底，法国总统萨科齐在60小时“暴走”中国时，曾在北京下榻饭店的大堂指着门口开过的一辆i Cooper小车，向一个加拿大客人搭讪说：“你瞧，那是辆好车！”

　　可以肯定的是，类似插曲不大可能发生在布朗身上。这位首相的行程没有萨科齐那样丰富多彩。除会晤中国领导人这些国事访问行程之外，他的“自选项目”是参观奥运场馆（伦敦将于2012年主办奥运），在人民大学作演讲，参观中英联合建设的崇明东滩生态城开发项目，宣传世博英国馆⋯⋯

　　布朗也带来一个庞大的商业精英代表团，维珍航空老板布兰森、壳牌石油董事长奥利拉、渣打银行CEO彼得•山兹等英国工商业大佬几乎倾巢而出。不过，布朗作为首相的第一次访华尽管整容强大，但似乎没有多少好玩有趣的花絮，这一点倒是符合他本人给外界的一贯印象。

　　尽管布朗不如萨科齐风流活跃，但他此行仍有一点是当时离异不久的法国总统所没有的：夫人萨拉。

　　萨拉婚前曾是一名公关主管。布朗继任首相后不久，法新社曾评价说，萨拉留给公众的温情印象能柔化丈夫“过于严厉”的形象。这种“刚柔并济”在布朗的中国行中也得到了体现。

　　据《泰晤士报》报道，就在丈夫展开此次意在拉近中英关系、促进两国贸易往来的国事访问之时，萨拉用穿着玛莎（Mark & Spencer，英国著名百货店）衣物的方式，向中国中产阶层推销英国本土品牌。

　　值得一提的是，萨拉将自己的访华第一站定在北京大兴区西红门镇的蒲公英中学。这是北京唯一一所专收民工子弟的正规学校，校长毕业于哈佛大学。据该校一名吴姓老师说，从没听说学校与英国有什么关系，倒是校长与美国驻华大使夫人私交很好。

　　英国驻华使馆的新闻官员告诉记者，首相夫人的这一行程并非由使馆安排，而是一家叫“Save the children”（救救孩子）的美国慈善基金会介绍的。吴老师回忆布朗夫人来的那天早上说，当时学校正在放假，校园显得冷清。9点15分，还没到预定时间，萨拉就带着为数不多的随从来了。听说她是刚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中途也就停了一下，吃了几块老豆腐当早点。”萨拉在蒲公英中学呆了大约两个半小时，和孩子们进行英语对话，参观了他们制作的“文化长廊”，和他们一起上体育课，穿着米色长大衣和高跟靴在操场和学生做游戏，搂着他们拍照⋯⋯这些是布朗此行难得的一些温柔点缀。英国媒体评论说，比起几个月前陪丈夫到戴维营会晤美国总统的情景，萨拉的亚洲之行显示出她已从一个战战兢兢、站在布朗身后的女人变成一个自信、温柔、开朗的第一夫人。对于不苟言笑的布朗来说，她大概可以算是一件“秘密武器”吧。

　　专访布朗前助理、英国杨氏基金主席周若刚爵士

　　“布朗的位子其实坐得最轻松”

　　B=《外滩画报》

　　M= 周若刚（Geoff Mulgan）

　　B：你从什么时候担任布朗的助理？

　　M：1990年代初，我为布朗当过助理，那时他只是一名工党议员，主要负责工业和经济方面的事务。我当上他的助理也算是巧合：当时我刚刚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拿到通讯博士学位，布朗办公室正好缺少一个懂这方面的人。一个熟人推荐了我，于是我就被聘用了。我的职责是帮他协调办公室的运作，提供关于通讯业发展的意见，并协助他制订相关的政策。

　　B：你也是工党成员？

　　M：是的。

　　B：那时他又把你推荐给布莱尔？

　　M：对。其实也不算正式推荐。那时候布朗和布莱尔的办公室仅一墙之隔，中间有一扇门，大家多走动就都认识了。我时常跟随他们到各地走访。布莱尔当选首相后，问我是否愿意当他的助理，我同意了。于是，我成了首相办公室负责人。不过我的工作主要是协助他处理内政事务。纯属机缘巧合，我成了先后两任英国首相的助理，在这点上我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B：听说布朗和布莱尔之间的关系挺复杂，既亲密又暗中较劲？

　　M：用“复杂”这个词形容两人的关系再贴切不过了。他们两人认识时，都只是工党的后座议员，不过很快就成了好友。两人之间有时像亲密战友那样合作无间，有时也会出现紧张气氛。或许因为两人都属于天生领导者，当意见不能得到统一时，两人的关系就会变得很紧张。

　　B：听说布朗自认为比布莱尔更聪明？

　　M：应该说两人各有千秋吧。布莱尔简直个模范青年才俊—口才好，思路快，反应敏捷，而布朗做事更沉稳。他读过很多书，擅于写作和思考，12岁就创办了自己的报纸，16岁考进爱丁堡大学。所以很多人可能认为，在学术上布朗比布莱尔更强。

　　B：作为他们的助理，你觉得两人的风格有何不同？

　　M：布朗比较严肃，做事井井有条；布莱尔更放松一些。不过，我和布朗私下走得更近。

　　B：布莱尔给外界的感觉是个年轻有魅力的领导人，而布朗的形象过于严肃，他自己也承认并不想当那种明星似的领导人。那他依靠什么来吸引选民呢？

　　M：布朗属于那种天生性情比较严肃的人，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布莱尔或者萨科齐。对他来说，与其用亲切形象博得好感，不如走实干家路线。在出任首相之前，他在财政大臣位子上待了10年，这一期间英国经济发展势头良好。他是个经验丰富的领导人。

　　B：对传说中布莱尔与布朗之间关于权力交接的“君子协议”你怎么看？

　　M：这个目前应该已经不可考证了吧。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两人的权力交接至少有利于工党出现一个新领袖，或者更恰当地说，是一个“较新的领袖”。

　　B：布朗当了十几年财相，一些重要政策都由他参与制订，这是否意味他在政策上不会有重大改变？

　　M：基本上应该如此。不过他承诺过会对一些既定政策进行改革，比如减少贫困儿童数量，这应该是他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工作重点。

　　B：对公共卫生事务他似乎很关注，据说这与他的个人经历有关？

　　M：是啊，他少年时出过意外，一只眼睛失明了，不得不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让他体会到病患的痛苦，所以他现在对如何改进公共医疗服务、更新医疗设备等都会投入更大热情。

　　B：自去年6月正式继任至今，英国民众对他有何评价？

　　M：刚开始时他相当受欢迎，不过现在他似乎不得不要熬过一段艰难时期。不过总的来说，民众对于这位新首相还是充满敬意的，评论认为他是一名严肃的政治家。

　　B：现在你是以鼓励创新为宗旨的杨氏基金的主席，现在还和布朗打交道吗？

　　M：当然。杨氏基金的职责之一，是研究社会问题并为政府提供框架性建议，这个工作我们现在一直在做。此外，基金会目前的大项目还包括帮助政府开展一个社会快乐度调查，还有一些调查也是在政府的赞助下进行的。

　　B：作为朋友和工作伙伴，你个人如何评价布朗？

　　M：布朗做事相当敬业，不过在首相这个位子上，他其实坐得比以往任何一位首相都要轻松，因为我必须说，他比几乎所有历任首相都准备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