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年三十晚上没睡几个小时,但大年初一,陆文辉还是早早地起了床,用摩丝把头发梳得油亮油亮,并特意换了身白西装。陆文辉在深圳市宝安区一家电话机厂打工,他的家在甘肃定西。“老家的土很多,不如深圳这么干净,换上新衣服,算是自己给自己过个年吧!”他打趣地说。
深圳市宝安区是全国劳务工数量最多的区,有近490万名外来劳务工。由于连日来我国南方遭遇50年一遇的低温雨雪冰冻天气,来这里务工的许多人员无法返乡与家人团聚。据粗略统计,今年留在宝安区过年的人比往年多了100万人以上。
在另一家工厂工作的段斌,原计划过年和未婚妻曹庆龄一起回湖南邵阳老家结婚。“日子都定好了,父母张罗了一大堆亲戚朋友,酒席订了好几十桌。”段斌说,眼看就要到年根了,可是票老是没有着落,一向沉稳的他也坐不住了。
大年二十九那天,宝安区团委联合工会、妇联等单位,一起为包括段斌、曹庆龄在内的12对因雪灾不能返乡办婚礼的新人,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由于时间仓促,当同事朋友们陆续落座的时候,12对新人还在临时司仪的指导下进行彩排。“说实在的,这种情况下,提前把婚事办了,真的感到很意外,心里暖暖的。”身着婚纱的曹庆龄说,“而且是这样的西式婚礼。”但她还是和丈夫商量好了,过年后,争取请假回趟家,补办一个“中式”的。
“家里电话一直打不通,好着急啊!”打工妹罗阿蓉老家在湖南怀化,自从1月中旬,那边停了电,一直没能和家里人联系上。和罗阿蓉相比,她的小老乡邱琴要幸运一些,最近几天家里的电话“奇迹般地”接通了,“可能是住在镇上,有从外面运进来的发电机发电。”她说,以前老家冬天也下雪,但从来没下过这么大,听家里人说,像豆子一样大的“沙雪”,地里的菜被压倒一片一片。
邱琴原本买到一张回怀化的火车票,可是当她赶到深圳西火车站时,那里人山人海,人根本走不动。她在火车站排了一天一夜的队。后来她在电话中哭着对妈妈说,她想回家过年。“都么子时候啦,家这边的路走都走不动,你怎么回来呀!”妈妈安慰她说,在厂里待着,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和那些回家途中被堵在路上的老乡比起来,我们算是幸运的了。”罗阿蓉说,留在厂里,有吃有住。
她们所在的工厂接的主要是欧美市场的订单,“老外是不过春节的,他们的单子催得紧,所以厂里春节期间还得组织人加班加点赶工期。”经理严女士说,春节期间加班,工资是平时标准的3倍,但即使这样,往年愿留在厂里过年的工人也不多。“辛苦了一年了,就盼着回老家和家人一起过年了。”
可是回家过年的愿望,对于周乐元、王汝英夫妇两人来说,却不能实现。夫妇两人来自湖南省隆回县,目前住在单位安排的夫妻房里,房间不大,就只能放一个木头架子的上下铺,底铺睡人,上铺放着行李和锅碗瓢盆等杂物。“湖南和广东本来是挨着的,坐火车一晚上就到家了。”王汝英说,可是因为大雪封路,就是回不去。“爷爷打电话来说,家里的小儿子听说爸爸妈妈回不了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王汝英抹了抹眼角说,她非常想念家中的孩子,还有因为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伤的老母亲。前些天,她给家里打电话说,往家里寄点钱,一来让老人买点好东西过个年,二来剩一些给孩子做压岁钱。“父亲说暂时别寄了,寄钱还要收手续费,不划算。而且万一停电,储蓄所又取不出钱来。”周乐元说,今年老家好多亲戚,过年发红包,都开始流行用一两元的毛票了。
大年三十那天,兴东社区工作站专门为留在该社区过年的外来务工人员举行了有1000多人参加的年夜饭。工作站邹声选主任介绍,该辖区有企业216家,劳务工5万多人,今年留在该辖区过年的外来工近4万,比往年多一倍以上。
广东当地的饮食清淡,略带甜味,为了照顾从外地,特别是湖南、四川等过来的务工人员,菜里还特意加了点辣味。这淡淡的辣味,勾起了人们些许的乡愁。“年夜饭的味道不错,但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一位工友说。“对头,就是少了老家的海椒和八角。”一位老乡插话道。
来自湖北襄樊的潘青霞,今年才18岁。这是她第一次在外过年。当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的时候,小姑娘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说,她的奶奶生病了,只能争取过了年后,回去看看她。
对于来自河南濮阳的小伙子袁慧广来说,今年已经是第5个年头在外面过年了。“还好,妹妹也在这边打工,有我照顾她,家里人应该放心了。”他说。
大年初一早晨,在显示器厂打工的王美林穿上了漂亮的毛衣,准备和姐妹们一起进城逛街。“以前在深圳过年的时候,这里可暖和了,太阳出来的时候,人们有时穿一件衬衣就行了。”她说,今年深圳出奇的冷,在工厂的宿舍里呆久了,全身就冰凉冰凉的,她非常想念山西老家冬天的火炕。她打算和姐妹们先去城里的东门服装市场看看。“那里的东西很实惠,价钱不高。”她说,她除了给自己买点衣服外,还想买件羽绒服寄给母亲。
2月6日,大年三十,深圳市宝安区兴东社区工作站专门为留在该社区过年的外来务工人员安排了有1000多人参加的年夜饭。
2月5日,深圳市宝安区,来自湖南邵阳在这里务工的曹庆龄(左)、段斌在司仪的指导下,进行走红地毯的彩排。
春节期间,在工厂加班的女工。这里的一些工厂并不停产。
春节期间,一家电子仪器厂,工人们正在生产线上加班加点赶工期。
几位年轻的打工者,穿上漂亮的衣服,等车准备进城过节。
千人年夜饭。
几位在当地打工的小伙子舞龙庆祝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