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从南至北的火车终于在次日的凌晨达到。我怀着解脱的欣喜刚探脚而出,就被那刺骨的寒意逼迫得退缩了。我紧拽着行李包,脚步飞快地朝着明亮的出站口奔去。
等待检票的人颇多。原本因为跑动才有些热乎的身体,逐渐在等待中冷却了。
我用嘴咬住车票,用力的摩擦双手。南北的寒冷已经将我旅行的热情打磨了一半,我想赶紧到达朋友家,享受温暖。为了摆脱这样的天气,我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就打消了去坐公车的念头。
虽说是凌晨,站台下还是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出租车。刺眼的灯光照射着我单薄的外套,我逐渐的温暖起来,在这一片陌生的大地上。
我迅速的选定目标,关上车门,把牢记在心的地址给司机重复了一遍。他没有多说话,熟练的将车点着,呼啸而去。
凛冽的寒风从司机左边的车窗中翻涌进来。原本还尚有暖意的车厢,刹那间变得寒冷起来。正因为这样的寒冷,我开始逐渐地打量着这个司机。厚实的棉袄将他身体遮去了大半,头发有些花白,微微有点秃顶。我开始有点讨厌他,本身就是在这土生土长的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再加上如此夸张的装束,他根本就体验不到此时的寒冷。没了寒冷,他自可以不顾别人生死,肆无忌惮地开窗,享受窗外的清新空气。
我不想开口去叫他关窗,或许潜意识里,我已经对他产生了些许的恨意。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终于,漫长的旅途逼迫着我开口说话了。“师傅,怎么还没到呢?”不自觉的,我搓了搓被冻僵的双手。
他一边向我解释着,一边伸手摇起了车窗。
没有了寒风,我的身体很快地温暖起来。或许是为了使我更加暖和一点,年过半百的司机将车内的小灯也打开了。
柔黄的灯光里,我开始逐渐的平静下来。在已驶进郊区的公路上,我紧紧地互握着冰冷的双手。
车内的温度很快回升。借着暖色的灯光,我用力地看着车内挂饰上的温度计。血红的液体停靠在20摄氏度的指标旁,不上不下。漆黑的夜里,我疲惫的身心瞬间被这20摄氏度的温暖感动了。我仿佛能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强烈地感觉到,我的身体,我的血液,我的手掌,都在朝着这个20摄氏度的温暖涌动。
茫茫的大千世界里,我们曾走过多少繁华与贫困的土地,可最终能让我们在蓦然回首时怦然心动的,或许只是那一个亮着内灯的狭小车厢,或许只是那一串我们在平日里都稍觉寒冷的摄氏度。更或许,只是那一个为你摇起车窗的陌生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