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老人59年前与部队失散 发信寻找老战友

　　59年前与部队失散 八旬翁苦寻战友

　　60余年前,北碚歇马镇老汉陈开文被国民党“抓壮丁”入伍,后投奔刘邓大军转战大西南

　　“没有新的信到,老人家,你还是先回家等着吧,一有信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昨天下午2点过,北碚区歇马镇人和村曲耳沟农业社一个普通的民房院里,陈开文老人摸了摸生产队管信件收发的工作人员桌上的信件,随即又有些失望地走开了。

　　“你说,这个信都寄出去一个多月了,咋就没个回信呢？我是个老兵,跟着刘邓大军从徐州一路打回重庆……我要找组织！”除了握东西时手有点抖,陈开文的身板很好,说起话来也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我1929年农历四月十一出生,算虚岁的话,今年就是整80了。”

　　17岁被当壮丁抓走

　　“去年脑壳才动了手术,有些不管用了,但当年的事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陈开文说,“我和父辈都是土生土长的北碚歇马人。”

　　陈开文说,自己现存的记忆都是从17岁时开始的,“我父亲名叫陈福田,我被当成壮丁抓走时父亲才40岁出头。”陈开文表示,自己在家中是老大,另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陈开文回忆,自己被抓走时是1946年的9、10月间,“看着我被抓走,我妈除了哭也没办法可想。”陈开文称,印象中当年抓壮丁都由上级派发名额到村到户,各村的保长、甲长就按各家各户的青壮年劳力人头抓人。

　　“周边的壮丁肯定不可能一天抓齐,那就先上乡公所住着吧。”陈开文和其他同乡壮丁在当时的歇马乡公所住了两三天后,“在荷枪实弹的乡丁的严密看管下,我们被转移到了马王坪。”陈开文说,到了马王坪所有壮丁被安排在一个大粮仓住下,等凑够数额一起开赴前线,整编进国民党部队。

　　“一个当官的就睡在粮仓门口,门外就是持枪执勤的士兵。”除了听天由命,陈开文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在宜昌入了孙元良部

　　陈老说,自己和其他壮丁在马王坪住了有近半年后,一天命令突然来了：人数凑足了,马上乘船去宜昌,汇合大部队上前线。“当时我心头怕得要命,队伍里很多人都想跑,但一直没有机会。”

　　坐轮船顺江而下,陈开文和其余近两百名壮丁很快就到了宜昌。“在宜昌还等了几天,听说是等着和前线的部队交接。就在这时出事了。”陈开文说,不少原本就不安分的壮丁不断地和看守的人发生冲突。“大家就随手捡地上的石块砸那些看守,看守们也迫于即将交接不太敢出重手伤人。有很少部分人趁乱跑出去了……”但交接的部队很快就到了。

　　发了崭新的军装、军鞋,和陈开文一样留下来的人也开始打算“既来之则安之”。陈开文称,自己随即就被编入了机枪连,负责在战场上给机枪输送弹药。

　　陈开文说,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自己被编入的国民党部队隶属于国民党部队中的名将孙元良。陈开文称,当时情势危急已令国民党军队有些“狗急跳墙”了,从未拿过枪的壮丁们被逼上第一线,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可言,“最开始在前线,别说拿枪,我就是拿着子弹,手都吓得直哆嗦。因此常被老兵嘲笑。”

　　徐州被困投奔解放军

　　“记不清了,次数早就记不清了。地方我也只记得去过北方的山东、山西一带,最终还是从徐州逃出来的呢。”陈开文说,自己在国民党军队里的最后一段记忆,是1948年末,部队被连续的大雪和已经发起反攻的解放军在徐州围困了足足3个月。

　　“开始军需后勤供给都还顺畅,就是大雪惹了大麻烦。”陈开文已记不清当时被围困的地方是在徐州城的那个位置,“铺天盖地的大雪一来,军需给养很快就断了。”守地外就是解放军的重重包围,守地内的吃的是越来越少了。

　　“刚开始,长官还让我们注意头顶上的动静,有飞机过就是来空投物资的。”陈开文和其他士兵却始终未见飞机出现,“实在没法了,就把当官的马杀来吃了,当官的也饿得不行了。”在吃完所有马皮后,战事还是没有任何好转。阵地外围却天天传来了解放军劝降的口号声,“长官这时说,兵无粮就散了吧。”

　　陈开文思量了好久,决定投奔解放军去。“白天哪敢走啊,只有等到晚上开溜。”很快,陈开文顺利地到了解放军收容降军的收容点,“好久没见过的白面馍馍、小米粥……当时完全是饿疯了,冲上去抓起就啃。当时觉得有饭吃就是最大的幸福。”

　　陈开文说,吃饱饭后,解放军很快就组织了所有投降的国民党士兵开始学习,“指导员问你们想不想工作？我首先就举了手。”陈开文就这样成了“第二野战军山东冀鲁旅”里的一名机枪手。

　　左腿中枪与部队失散

　　1949年,陈开文随刘邓大军一起转战大西南。“我受伤就是在南川一个叫万家营的地方,当时左大腿后侧中了枪。”陈开文说,因战事紧急,部队急着走,自己便留在了当地。“我一边走一边养伤,一个多月后走回了北碚。”陈开文说,自己回北碚时,北碚城区刚解放。

　　陈开文说,当时自己的枪伤已经化脓溃烂。跌跌撞撞回到歇马的家,把全家人都惊呆了。“我身上脏得已经和乞丐差不多了,妈妈一见我就抱着我哭了。”舅舅用中医给我医了半年多,才痊愈了。

　　陈开文的大儿子陈万平说,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记忆力也大不如前,但唯独当年弃暗投明转战大西南的记忆特别深。“我们劝过好多次了,他年纪也大了,都半个多世纪前的事了,哪能说找就找着呢。”陈开平说,父亲早年没读多少书,不会写字。但去年底却托人写了一封信,寄给北碚区武装部,“然后天天盼着回音。”

　　今年67岁的歇马镇曲耳沟农业社的老生产队长周明星也证实,陈开文当年被抓壮丁,后又弃暗投明的经历在村里几乎人尽皆知。

　　“我要找组织。”陈开文说,自己不图啥,就想看看以前一起流过血的战友现在是不是都还健在。（本报记者 裘晋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