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捐赠：慈善筹款的“鸡肋”？

　　■ 本报记者 胡丽波

　　2月3日，在北京上班的杨平收到这样一条短信，大致内容为：为了抗击雪灾，帮助有需要的人，发扬“一方有难，八方来援的精神”，对中国红十字会发送短信捐赠。编辑短信1或2，发送到1069999301，捐赠1元或2元。

　　杨平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正想把这条短信删除，这时，他的同事们也接二连三地收到了这条短信。大家纷纷猜疑，有人说是真的，有人说是骗钱的。

　　“现在的短信诈骗太多了。”杨平说，他对这条短信有两点疑问：一、是不是有人诈称中国红十字会骗钱？二、每条短信收费1元，是不是全部用来捐助到受灾地区？杨平认为，这种短信捐款不太可信，尽管他认为自己也是有爱心的人，但其中的风险却像冷雨一样阻击着他的爱心。

　　短信收入一年比一年少

　　“公益短信的公信力在下降，老百姓不知道真假，这些情况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零钱募捐办公室的毛泳渊显得很无奈。2003年，作为全国第一个开通短信捐赠平台“8858”的公益机构，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募集的短信捐赠将近1500万元，之后逐年减少，到2007年，只有200多万元。作为负责短信募捐的工作人员，毛泳渊的压力很大：“虽然比其他机构多，但募集到的钱一年比一年少啊。”

　　毛泳渊认为，公益组织收到的捐款减少，可能与公益机构本身的公信力有关。为了提高自身的公信力，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每年都会把募集到的短信捐赠总额、花在什么项目，还剩多少资金公布在网上。“考虑到捐赠者的隐私，我们没一一把每笔捐赠都在网上公布。”毛泳渊说他并不知道捐赠者的姓名，“我们只有捐赠者的手机号，为了维护捐赠者的隐私，移动和联通没有给我们提供他们的姓名和个人资料。”

　　提高公益机构的公信力，除了做到善款使用透明外，适当的宣传也是必不可少的，多一些宣传，短信捐赠额就会明显增多。“这是需要付出高额成本的，而且在短期内不一定能收回成本。”毛泳渊说，为此，他们每做一次宣传，都会找企业赞助，“但找企业赞助真的很困难。”

　　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零钱募捐办公室主任研究过宣传活动与短信捐赠的关系。“从善款总额来看，8858在2003年的收入最多，将近1500万元；2004年最少，210多万元；2005年400多万元，去年220万元。”他分析：“这跟宣传推广有很大的关系。2003年，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新闻发布会，开通了“8858”。由于是第一个公益短信平台，移动和联通的支持力度也比较大，经常配合8858的活动，做一些免费的公益短信宣传。但随着公益短信平台的增多，移动和联通为了避免遭到投诉，也不再轻易群发这种短信。

　　跟其他开通短信捐赠平台的基金会一样，中华健康快车基金会（下称健康快车）也意识到了宣传的重要性。在2004年7月，“健康快车”与中国移动联合开通了“8595”短信捐赠平台。截止到2006年5月，来自8595短信捐赠的收入合计为1182826.92元。

　　“这笔收入跟中国儿基会上千万的短信捐赠相比，实在不算多。”中华健康快车基金会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马秀娟说，为了宣传健康快车8595短信捐助号码，基金会做了很多低成本的宣传计划，但“效果不是太明显”。

　　“好几个大公关公司免费给我们做了推广策划，但是执行起来都要花好几百万”。马秀娟说：“电视台的宣传效果也不错，但是做一次广告至少要200万元，我们理事会不赞成用捐款人的钱投放这种广告。”

　　马秀娟认为，公益机构自身的形象和公信力，对短信募捐收入没有直接的影响。其实，中华健康快车基金会一直重视宣传。健康快车每到一个停靠点，他们都要组织探访团去参观，还在当地举办一个简易的开诊仪式。但是，有时候，知名度、美誉度并不能直接促进捐赠收入的增长。健康快车从来没有去过广东，但是她提供的统计资料表明，来自广东的短信捐赠最多，占18.19%；北京其次，占8.27%。

　　在马秀娟看来，捐赠短信开通只是第一步，进一步开发它才是更重要的，“不要浪费这些宝贵的资源，应该长久利用。希望电信公司给予更多的宣传支持。”

　　如果电信公司能够多发送一些公益性的宣传短信，公益组织的捐款额就会更多。但现在，由于种种原因，电信公司减少了对公益短信宣传的群发量。

　　以中国少年儿童基会为例，“刚开始，中国移动和联通经常会给我们群发宣传短信，但随着开设的公益短信平台越来越多，运营商也不能偏向某个基金会，索性都不发了，因为这个毕竟是需要成本的。”对于短信运营商投入的减少，毛泳渊表示理解，现在色情、欺诈等不良短信泛滥，运营商也是秉着对手机用户负责的态度，不敢发送过多的捐赠宣传短信给用户，怕骚扰用户。

　　2007年，中国移动、联通、网通、电信实现四网合一。相应地，基金会需要把在联通、移动、网通开通的短信平台合成一个号码，健康快车由8595改为10699995，中国少年儿童基金会的8858改为10699958。虽然各个电信公司的客户都可以通过更改后的号码进行捐赠，但这对基金会来说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号码改得太长，不好记。”毛泳渊说：“在宣传上也给我们增加了一些麻烦，以前黎明和一群明星给我们制作了8858宣传歌，现在号码改了，不能用了，又得重新做。”

　　运营商徘徊在

　　公益与利益之间

　　对于电信公司而言，像健康快车的“8595”、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的“8899”这样的好号码是一种有限的市场资源。据中国宋庆龄基金会的毛容容介绍，国家信息产业部把这些号码批给移动或联通是做商业用途的，从机会成本的角度分析，商业的短信号码用作公益募捐肯定会降低运营商自身的商业收入。

　　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的“8858”是全国第一个申请成功的公益短信号码，“对于移动而言，这是公益的，没有利润，需要一定的成本，尤其是初期需要调整软件和硬件。移动公司是无条件的。门槛是移动自己掌握的。”毛永渊说。

　　毛永渊在跟记者介绍8858与中国移动、联通的合作关系时提到，基金会每收到一条公益短信，移动和联通应该收取一毛钱的手续费，但他们会以捐赠的形式，把这一毛钱捐给基金会。

　　但中国移动会指定SP运营商。“SP运营商需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他们需要维护设备，虽然我们是公益行为，但不能让SP运营商赔钱。”毛永渊表示SP会收取一定的费用，跟其他开通短信平台的基金会一样，毛永渊不愿意透露这笔费用的具体数据，“这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们不能说，但肯定比开展商业活动的少。”

　　某公益网站也开通了短信平台，该网站的负责人对记者透露：“我们每条短信的收入是2块钱，但运营商要收取1块3毛钱，而我们拿到的只有7毛钱。”

　　相对中国儿童基金会来说，健康快车是幸运的。马秀娟表示，该基金会找的SP运营商是免费为他们提供服务的。

　　在中国儿基会、青基会、妇基会等全国性基金会顺利开通短信捐赠方式之后，越来越多的公益组织要求电信公司开通此类服务，但相对来说比较困难。“移动和联通公司都有自己的困难，给你不给我，都是行不通的。商业考虑应该是第一位的。”毛泳渊表示，“现在开通短信捐赠平台越来越困难了。”

　　一个已经开通短信捐赠平台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透露，该基金会最初与电信公司谈过很多次，但一直不成功。“这有多方面原因，关系到免税政策和电信公司本身的问题。其实并不是移动拒绝为公益短信服务，电信公司自己也有自己的规则和考虑。”他认为，最难的还是申请免税的问题，“因为所有的捐赠首先是入的移动和联通的帐，总不能让这两家公司还帮我们付税吧。”

　　这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虽然捐赠免税制度已经出台很久，但实施起来仍然比较“麻烦”，“最后还是请级别比较高的领导出面才把免税政策拿下来，跟中国移动合作也是由这位领导出面谈成的。”但他表示，不同的公益组织都有各自具体的情况，对其他基金会的申请情况不清楚。

　　中国联通宣传处的阎小姐认为，公益短信申请变难的原因在于短信市场的混乱，正处于整治阶段。手机短信运营商对短信治理非常头疼，最近银行欺诈短信、黄色非法短信泛滥，公安部、银监会、信息产业部等联合短信运营商一起合作加强对不良短信的治理。在一般情况下，运营商只提供短信服务渠道，告知公益组织的活动和信息，但是不参与这些活动。总之，目前国内短信运营商包括联通和移动都对公益短信的审批非常严格。

　　“不过，我们始终支持公益短信，这个基调是不会变的。”阎小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