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乔云霞赶到武汉,向素未谋面的兰明表达深深的谢意。此时他们已经失去联系近20年。
如果不是一封偿还“良心债”的信,乔云霞可能永远不知道,19年前兰明曾给自己寄过一笔1500元的巨款。
母亲的遗愿:一定要把良心债还上 “我是一个不讲道德的人,我妈妈是一个违了法的人。
因为我妈妈18年前曾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截留挪用客户资金壹千五百元整。”2月初,一封署名“校正”的信和1500元汇款寄到了楚天都市报。
信里说,1989年6月,在邮政部门上班的母亲经手一笔从武汉汇往郑州、又被郑州退回的1500元汇款。
那笔钱从郑州退回武汉时,“校正”的母亲曾根据汇款单留下的落款去找汇款人。而汇款人当时留的是武汉滨江饭店的客房号,据服务员回忆说房间曾住过几个当兵的。
“她一人拉扯我和妹妹,从小学到大学;我妈妈说当时她的工资不到100元钱,而我和妹妹的各项开销很大,尤其是妹妹那时总生病。也许正是由于这些原因,我妈妈就把别人的钱挪用了,一挪就是十多年。”信里说。
但母亲的心里一直存着愧疚和后悔。3年前,母亲病重,话都说不太清楚了,在病床上断断续续地把整件事告诉了“校正”,临终前拉着“校正”的手再三叮嘱,有能力一定要归还这笔钱。
母亲告诉“校正”,汇款人名叫程斌,在汇款单上留言说是帮战友兰明汇的款。郑州那边的收款人或叫乔永霞,或叫乔云霞,当时是一名大学生。所在学校校名不是郑州教育学院就是郑州师范学院。
妈妈去世后,“校正”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认为这件事只有妈妈一人知道,再说这么多年了,没法查找当事人。现在还回去,还到哪里?如果还给单位,那妈妈岂不是死后留下不好的名声?
“校正”一拖再拖,直到看到去年9月20日电视上播放的全国道德模范表彰暨颁奖晚会,“那场晚会,是一面镜子。站在那些道德模范面前,我羞愧。”“校正”在信中写道。
“校正”终于下定决心为母亲偿还这笔“良心债”,所以投书媒体并汇去1500元,希望根据母亲留下的线索找到“程斌、兰明、乔永霞(或乔云霞)三位叔叔阿姨”,了却妈妈的遗愿。
收款人只字不提,汇款人心存疙瘩 2月16日,楚天都市报刊登了“校正”的来信,号召读者一起帮助“校正”寻找当年的“程斌、兰明、乔永霞(或乔云霞)”。
2月20日,经过多方努力,1500元汇款的主人—河南省新郑新烟中学语文老师乔云霞找到了。得知兰明曾给自己寄过这么一大笔钱,乔云霞激动极了。当年的1500元可以负担她整个上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
乔云霞老家在新郑农村。乔家兄弟姐妹7人,乔云霞排行第六。那时乔家穷得只有两间草房,晚上能看见星星;人家下雨往家跑,她们却因为怕房子塌了砸在里面,得往外跑。
在部队当军官的大哥乔根法给了乔云霞最大支持,每月给她寄30元,她上大学后增至每月40元。
1985年年底,兰明参军入伍,在北京某部担任通讯员,当时乔云霞大哥乔根法是连队的指导员。两人非常谈得来,乔根法经常鼓励兰明在自己喜欢的文学方面下功夫。那时,乔根法每月工资87元。每月发工资后,他总要把工资分成三份,自己留一份,其他两份寄给乔云霞和家里。兰明经常帮助乔根法到邮局办理汇款,对乔家的情况很熟悉。
1987年,兰明从北京转入位于湖北汉川的总后某基地,但和乔根法还时常联系。1989年年初,兰明到北京办事,特意去看望乔根法,了解到乔云霞上了大学后,乔家经济更加困难。兰明有心帮忙,但没有吭声。
1989年5月底,兰明途径武汉,打算把钱给乔云霞寄去。但当天他接到部队通知急着赶回基地,便把地址写给了恰好也在武汉的战友程斌,委托他把1500元寄到乔云霞的学校。
没想到,钱寄出去后,乔家兄妹只字不提,兰明觉得很纳闷:他没想要他们还这个钱,但说声谢谢总是应该的吧。他写过几封信给乔云霞,婉转地提到寄钱的事,也没有收到任何回信。1990年,兰明到北京出差,去探望乔根法。老指导员很热情,拿出汾酒来招待他,但对那笔汇款只字不提。而兰明怕乔根法认为自己是找他要钱,更不敢提。
后来,兰明又去了好几次北京,甚至也到过郑州,很想去看看乔根法兄妹,但每每想到汇款的事便犹豫再三直至打消念头,“当时心里的确有点疙疙瘩瘩的。”
1999年,兰明在北京和其他战友聚会了一次,互相间留了联系方式。此后不久的一天,乔根法给他打来电话。兰明想这次是不是要说那汇款的事。但乔根法和他聊了好久的天儿,还是没有说起任何关于汇款的事。
兰明想:不会是程斌当年没有把钱汇出去吧。但退伍后,他和程斌也彻底失去了联系,无法求证。
19年来,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有被捅破,兰明和乔根法兄妹渐渐失去联系。
当事人原谅:良心无价 2月20日,兰明突然接到一个战友的电话,让他赶紧出去买份报纸,有人在找他。
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兰明开始很震惊,还有点愤怒:折磨自己近20年的那笔汇款原来被人私吞了!
后来他仔细地读“校正”的信,被感动地流下了眼泪,他原谅了那位母亲:毕竟当年她曾试过找到汇款人,而她家里确实有困难,“没有帮到乔云霞,帮到他们也是好的。”
真相大白,堵在兰明心头近20年的疙瘩一下没了,对乔根法兄妹产生了愧疚感:一是误会他们这么多年,二是当年想帮忙又没帮到位。他还希望能联系上失去联系的战友程斌,为曾经的误解道歉。
了解了事情始末的乔云霞对兰明怀着深深的谢意,“虽然当年没有收到汇款,但这份情意还是很重。”
而对于“校正”和母亲,乔云霞表示理解和原谅:“良心无价,我们也过过苦日子,所以特别能理解那位母亲,她太不容易。我们不会记恨她。”
2月27日,乔云霞赶到武汉与兰明相见。兰明这时候才知道,汇款的时候乔云霞已经毕业离开学校,所以汇款才会被退回。
误会消除后,兰明和乔根法、乔云霞之间断了多年的情谊重新延续,甚至更深了。
在此过程中,“校正”一直没有现身,而是通过给媒体的信件表达了歉意,感谢乔云霞对母亲的宽容。
对此,乔云霞说自己没有感到遗憾。她说:“"校正"能有勇气说出真相很不容易,不应该对他们求全责备。为了他(她)母亲的安宁,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
而那笔历尽曲折、迟到19年的1500元汇款也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由于兰明和乔云霞都不肯接受这笔钱,两人商议后决定把它捐给乔云霞所在的学校,用来资助贫困学生。
本报武汉3月6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