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田
王双启收藏的20世纪30年代印制的笺纸
今年76岁高龄的王双启教授，大家都知道他是当代著名的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和书法家，但极少有人知道他还是一位醉心集存笺纸60年且卓有成就的收藏家。在天津大学北村王双启的住所里，老人每天除了吟诗、写字、著书外，一有时间就整理和研究那些伴随了他大半生的各式各样的古旧笺纸。
王双启早年毕业于河北大学，曾任教于北京师院、南开大学、日本神户大学和天津大学，出版有《豪放词选》、《宋词精赏》等著述。
前不久中国书店出版了他的新著《晏几道词新释辑评》，受到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界的关注。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痴迷和对书法艺术的热爱，是王双启收藏笺纸的原动力和驱动力。他始终认为，中国的文人，中国的书法家，一定要重视文房用具，写毛笔字、写信时一定要讲究用笺。为此，他在不到二十岁时就开始集存各种笺纸，不断研究，经常赏玩，一直坚持了60年。当年，在北京琉璃厂，在全国各地的纸铺，都留下了年轻而执著的王双启寻寻觅觅的身影。大学时代的他，往往揣着自己省吃俭用的几块钱，激动地买下一盒喜爱已久的花笺，回去后总要高兴好几天。
笺纸，亦有花笺、彩笺、锦笺等美名，是旧时文人雅士用于题咏或书信的一种幅小而华贵的纸张，纸质匀薄、细腻、柔滑，并印有淡雅而精美的图案花纹，尤以名家绘稿者更具观赏价值。王双启主张将花笺分为两大类，注重花纹图案的为“画笺”，注重纸张颜色的则为“色笺”。笺纸起源于南北朝时期，至唐代开始有了私人专用笺纸。相传唐时名妓薛涛创制深红色的小彩笺，献酬名贤，裁书供吟，世称“浣花笺”（因染笺时用浣花溪水），又称“薛涛笺”。宋代谢景初创制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等十色笺，世称谢公笺。这类笺纸，多为色纸，至元代制笺，始于杂色粉笺上印金银花饰，益增华美。明代以后，笺纸的艺术追求更在图案花纹上。将笺纸辑成图册，则称为“笺谱”。著名的如明代吴发祥的《萝轩变古笺谱》和胡正言的《十竹斋笺谱》，所画清供、博古、山水、花鸟、人物、历史故事等，极其精致典丽。这两部笺谱均用套色木刻水印，并在世界印刷史上率先采用“拱花”技术。所谓“拱花”，就是凹凸版，以表现流水、白云等缥缈恍惚的立体虚幻效果。近代以来，北京的荣宝斋、上海的朵云轩等都出过大量精美的笺谱、笺纸，吴昌硕、虚谷、齐白石、姚茫父、陈师曾、张大千、王雪涛等绘画名家都参与过笺纸的绘稿。1911年，天津文美斋刊印了一部《百花诗笺谱》，图案有紫丁香、玉兰、菊花、万年青等草木花卉，作者张兆祥是天津人，擅画花鸟，设色艳雅，备极工致。中国现代文学大师鲁迅、郑振铎以敏锐的洞察力和高度的使命感，毅然担当起抢救这一优秀传统文化遗产的重任，于1933年搜集、编辑了《北平笺谱》，委托荣宝斋出版，翌年又委托荣宝斋翻刻了明代的《十竹斋笺谱》。因此，在王双启看来，薄薄的笺纸上承载着深厚的中国文化，它们既可收藏，又可观赏，具有很高的价值。
谈到在近几年各大拍卖会的古籍善本专场上，均有笺纸、笺谱参拍，虽然它们往往价格不菲，但都得到藏家追捧，以较高价位落槌，特别是前不久《北平笺谱》1933年编号签名本在拍卖会上以41.8万元成交，收藏经验丰富的王双启十分感慨，他认为那些名画、名店、名刻、名印“四绝”的笺纸、笺谱最应看好，涨势还会强劲。
王双启最多时曾经收藏了四五百种笺纸，历经几十年风风雨雨，所幸仍存大半。在他的收藏生涯中，最遗憾的是20世纪50年代他因囊中羞涩在北京琉璃厂与一套郑伯英所编《成都诗婢家诗笺谱》失之交臂，最痛心的是前些年一位朋友将他所藏最珍贵的两册笺纸借走而至今未还。但这丝毫没有动摇他对笺纸的钟爱之心，他不仅选取《芥子园画谱》图案自己设计印制了一批花笺，而且充满自信地要把研究笺纸的工作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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