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美国大兵自爆驻伊经历 士官休息大兵做苦力

■陈果站在军车前，他已在伊拉克熬过惊心动魄的7个月 ◎图片来源： MySpace空间

■陈果在MySpace上的空间，他给自己取名“斯特瑞克”

　　华裔美国大兵自爆驻伊经历

　　■“我们轧上一个炸弹，差点连人带车炸飞”

　　■“在巴格达巡逻，有伊拉克人想把女儿嫁给我”

　　■五角大楼给我回信：“不要担心，注意安全”

　　◎ 文/本报记者 徐帆

　　今年是伊拉克战争爆发五周年。

　　五年前的今天，美军入侵伊拉克。当时，陈果还在北京读高三。现在，当了美国大兵的陈果已在伊拉克熬过惊心动魄的7个月。他最渴望的是：“美国总统大选民主党获胜，美军全面撤军。

　　五天前，美、英、加等国境内，数万名民众高举抗议牌走上街头，强烈要求撤军。

　　厌战情绪同样弥漫在驻伊美军中，博客成了不少美国大兵发泄的窗口。对此，美国国防部无可奈何：“只要不泄密，怎么写是他们的权利。”

　　通过博客这互联网的“宠儿”，驻伊美军不为西方主流媒体报道的另一面，以另一种真实的方式呈现。

　　——美军军营生活——

　　近三年来，我对美国陆军越来越失望

　　从美国到伊拉克，陈果的军人梦在触目惊心的现实中碰壁。如今的他，对美国陆军“很失望”。厌战，对于陈果和他所熟悉的美国大兵们，已是伊拉克战场上早就蔓延开来的普遍情绪。

　　■少尉丢文件，我们找到晚上10点

　　在记者所有的采访问题中，陈果对一个问题反应最激烈。

　　对发起伊拉克战争的人，美国大兵们“不是讽刺嘲笑，而是直接痛骂！”

　　陈果和战友们的这种对立情绪不仅仅因为在伊拉克时刻面临死亡威胁，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美军军营内士兵和军官的激烈矛盾。

　　曾有一次，陈果所在的部队在清剿区进行整整一天的街头巡逻任务，但到了当晚6点多时，原本该收兵回营之际，一场让大兵们窝火的意外发生了。“少尉丢了一个文件，是一份名单，上面还有人头图像。这个文件在他身上已经放了好几天了，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文件是什么。他稀里糊涂的，反正就知道这文件很重要。于是我们只好沿着清剿区的道路往回找，所有的车灯都打得灯火通明，慢慢地找了两三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

　　对此，陈果很生气：“美国陆军总部整天强调‘保密！保密！’结果到了下级军官这里就变成另外一码子事了。两个字：‘混乱！’三个字：‘极混乱！’近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让我对美国陆军越来越失望，当年的一腔热血已降到冰点。”

　　■士官们休息，大兵在做苦力

　　陈果对美国基层士官的不满还来自于后者对于大兵们的过度使用。

　　有一次，陈果所在的部队获得在主基地36个小时的休整时间。但在这段本应让士兵们补觉、休息的时间里，他们却要继续高强度的劳作。

　　“说到休整，其实是美国士官们休息36个小时。当他们躺下呼呼大睡时，美国大兵们脱下头盔和防弹背心，在基地里继续做苦力，我们要维修车辆，补充弹药给养……无穷无尽的工作。”陈果甚至不无尖锐地指责，不少美国大兵的自杀，其根源就在于官兵矛盾的激化。

　　在陈果的博客留言区，总有不少网民问他：怎么才能到美国参军？从美军退役后有什么好处？

　　对此，陈果很简单地告诉记者：“我不会鼓励他们。”

　　■美军伙食相当于五星级酒店自助餐

　　牢骚归于牢骚，愤恨归于愤恨。当美国大兵也不完全一无是处，至少说起驻伊美军的伙食，陈果还是给予了很大肯定。

　　“这里的伙食很好，大致相当于中国国内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我中餐西餐都能习惯。美军在伊拉克战区的伙食没什么上限标准，比在美国本土和其他海外基地的标准要高很多。而且不论正餐、副餐、零食、饮料还是调料，只要能够咽下肚的，统统免费。你想拿多少拿多少，可劲儿造。还有，美军不会把早餐或中餐的多余食物放回冰箱，下顿再拿出来，热热给大兵吃。他们的食堂每一餐剩下来的一般有多少倒掉多少，牛扒、炸鸡、大虾、大蟹一样都倒！”

　　除了可以放开肚子享受美食之外，驻伊美军们的其他生活消遣就相对少得多。

　　“我们没有空闲时间，能多留一点时间用来睡觉就很庆幸了。此外，我们还要挤出时间理发、洗澡，给家里打电话，上网看看外面的信息。一个月中，偶尔也能有几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有人用来看电影，有人玩电子游戏。”

　　陈果的时间，显然全都贡献给夏威夷的家中打电话和经营自己的战地博客。目前，他已经无心再打电玩，“我以前喜欢打CS，现在在伊拉克早就没心情打了，因为每天都在打真的。”

　　——伊拉克战地目击——

　　我还没挨过枪子，挨了再说

　　2007年8月底，陈果第一天到巴格达。他站在街头，看着整个城市没有一幢完整的建筑，在些许害怕之余，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兴奋”。7个月后，面对生死，陈果已经麻木。

　　好歹，陈果还长着一张如假包换的中国面孔。对此，他带着玩笑的口吻告诉记者：“伊拉克人对中国人很友好。有不少伊拉克人要把孩子给我，有的要把女儿嫁给我。”

　　■我们轧上一个炸弹，差点炸飞

　　“一个噩耗把我惊醒，中午我们刚去加油的那个魔鬼补给站被偷袭了，一个哨兵就在岗哨内被狙击手一枪命中。

　　“另外，我们刚从补给站出来的时候，轧上了一个巨大的炸弹。万幸的是，这个炸弹没有爆炸。后来，被别的部队发现后，这个炸弹被引爆了。据说是五发155的炮弹，埋的很深。如果今天它成功地爆炸了，我肯定连人带车直接炸了……”

　　这是陈果不久前刚刚更新的博客。与死亡擦肩而过，已成为他在伊拉克不得不面对的日常“功课”。

　　记者第一次发去采访提纲时，他的家人说他正露宿伊拉克街头，一时联系不上。在后来的采访中，记者逐渐了解到，陈果在美国陆军第二装甲兵某旅，他所在的部队主要负责清剿任务，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工作强度很大。

　　在他印象中，最激烈的一次战斗发生在去年10月份和伊拉克武装分子交战。“那次是我第一次结束他人的生命。我杀的可不是平民百姓，都是手持自动步枪、重机枪、狙击枪，腰挂手雷，身穿炸弹背心的武装分子。我不结果他们，说不定就被他们结果了。”

　　对于生死，陈果一点儿都不避讳，甚至还能带着足够的幽默感来回应。记者在网上，还看到一份他对网民问题的集中答复。其中，有个网民问：“你中过枪吗？能说一下中枪的感受吗？”陈果的回答是：“暂时还没有，中了再告诉你。”

　　■看见伊拉克小女孩吃垃圾，战友大喊“NO!NO! NO!”

　　伊拉克反美武装分子固然让陈果和战友很头痛，可有时候，天真烂漫的伊拉克小孩也能“惊扰”到美国大兵。

　　陈果就有过这么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有一天早上，一直缺觉的他正睡得舒服，突然被战友惊恐万状的“NO!NO! NO!”大叫声惊醒。“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抄起我的枪。原来是他看见一个伊拉克小女孩在吃垃圾。

　　那个小女孩天真无邪，笑眯眯地在外面垃圾堆里，挑被我们扔掉的剩口粮吃。她大概很稀罕里面剩下的花花绿绿的美国M&M 糖豆和巧克力。‘好运’（陈果的战友）急得连连大喊：‘不能吃！不能吃！过来！快过来！’他边喊边招手叫她赶快过来。‘好运’拿出一包新口粮给她，把她手里的那包垃圾换过来。小女孩接过新口粮，高高兴兴地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陈果目瞪口呆了。几分钟后，20多个伊拉克小孩出现了，这些孩子手上都拿着些垃圾。原来，刚才的“垃圾换口粮”让那个小女孩误以为这就是美军的交易方式。

　　■有伊拉克人想把把孩子送给我

　　可能因为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面孔，陈果也有着自己的优势。他有些得意地告诉记者：“伊拉克人对中国人很友好。有不少伊拉克人要把孩子给我，有的要把女儿嫁给我。

　　“在伊拉克，不同地区的差别也很大。有些地区，妇女从头到脚都包裹得很严实。但到了巴格达这样的城市，在街头能看到年轻的伊拉克女孩穿着牛仔裤，戴着漂亮头巾。”

　　大概是陈果对于伊拉克妇女的赞不绝口，惹得不少网民纷纷留言，向他打听伊拉克女孩的性格如何，怎么才能娶一个伊拉克女孩当老婆。

　　玩笑归玩笑，陈果对于伊拉克人民的现状还是有过自己的思考。“在经济上，伊拉克人民的生活水平比前萨达姆政权时期有所提高。但现在伊拉克的治安很差，隔三岔五就出现炸弹袭击事件。伊拉克人对美军的态度是又依赖，又抱怨。”

　　——移民美国——

　　一不留神，我加入了“敌军”

　　在去美国前，陈果的身份也一直让不少网民好奇。

　　■读高中时，我上美国征兵网站查信息

　　1984年，陈果出生在杭州。１岁多时，由于父亲被调到北京工作，他跟随家人移居北京。从小学到大学，他一共在3个城市换了7所学校。对略显动荡的青少年生活，陈果自认为“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学会了好几种方言。”

　　在学习之余，当兵一直是陈果最向往的事。“我在读高中时，就经常上美国各个军种的征兵网站查看信息。那时，我一直是个军迷。在国内时，我很早就想参军。我在北京也曾报名参军过，后来一直在家干等，一直没有等到消息。”

　　在国内没参军成的陈果，靠家人从美国寄来美军的军衣军靴等，成了一个在网上销售此类物品的卖家。2005年初，一个改变他人生的机会出现了，在家人帮助下，他移民美国。

　　■在美国，我被当成英雄

　　到美国后的半年里，陈果一直处于懒散的状态，直到他在大街上看到了美军的征兵广告。一时间，军人梦重新复苏。

　　更何况，美军征兵办还使出种种推销手段，丰厚的年薪、优越的退役后待遇，外加捎带上一个美女军官的车接车送，带他了解项目。陈果自嘲：“一不留神，我加入了‘敌军’。”

　　刚当上美国大兵时，陈果的感觉相当良好。他先被送到步兵学校学习，从军校毕业那天，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当成了英雄。“毕业那天，我到亚特兰大飞机场赶飞机，刚下车就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感谢你的服役’。我当时吃了一惊。等飞机的时候，我也经常会被免费升成头等舱。当我穿着制服时，在公共场合总会有陌生人给我买热狗、饮料、零食等等。我在很多地方都不用排队，比如考驾照、交税（作为美国军人，陈果可免交33%的个人所得税）。”

　　从步兵学校毕业后，陈果被调派到了华盛顿州的美军第25步兵师。在那里待了8个月后，他觉得自己正式融入美国生活。2006年6月，陈果被调派去德国的美军基地驻军。在德国，他一共待了14个月，那段日子，仿佛身在天堂。

　　“我白天学习、训练，晚上休息。周末从基地的超市里买大虾和牛肉，去中国留学生那里涮火锅。节假日我还开车在欧洲几个小国家转转。”

　　2007年8月11日，陈果所在的部队被派驻伊拉克。军令如山倒，陈果自称“从天堂跌入地狱”。

　　——美国国防部对军旅博客的态度——

　　五角大楼：只要不泄密，爱写写去

　　由于陈果的博客有不少提到战斗和军事任务，他这么写是否涉嫌泄密，一直是他的粉丝们所担心的。

　　■国防部回信： 不要担心，注意安全

　　据陈果回忆，美国国防部还真的知道他在互联网上发日记。不过他解释说，因为自己的博客一般都滞后两周才发表，而且真正重要的内容他不会写在博客上，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涉嫌泄密。陈果把这些解释写到了发给美国国防部的电邮里，还加了一通牢骚和抱怨。

　　不久后，陈果还真的收到了五角大楼的回复，只有短短两句：“Don't Worry. Be safe.（不要担心，注意安全）”

　　■美国防部新闻发言人：士兵有权在博客上发牢骚

　　其实，在博客的“战场”上，陈果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伊战伊始，就有不少美国军人靠写博客与家人朋友保持联系，发泄对战争的不满。美联社曾就这一现象采访过美国国防部。新闻发言人切瑞尔•伊文回答说：“通常来说，如果士兵们没有在工作时间写博客，没有利用政府的电脑写博客，没有泄露军事机密，那么，他们绝对有权利在博客上发发牢骚。”

　　美联社的记者还了解到，写博客的美国大兵们大多表示：他们将会足够小心，以避免向敌人泄露有用的信息。其中，有两条“潜规则”是博客写作者们普遍遵守的，即“不写出自己当时所在的地点；除自己名字外不在博客中写出战友的真实姓名”。

　　相比较于五角大楼的开放姿态，美国大兵的顶头上司们则两极分化。有些美国士兵称，他们的上级军官鼓励他们进行这种“文学形式的发泄”，而有些士兵则被军官要求“闭嘴”。

　　——陈果简介——

　　陈果今年23岁，在杭州出生，在北京长大，2005年从中国移民美国，成为美国公民，半年后在美国参军。陈果是个正儿八经的军迷，喜欢在电脑上打战争游戏，煞有其事地研究过军事典籍，在中国也曾申请参军入伍，自诩为“诸葛亮式的人才”。

　　去年8月，陈果被派驻伊拉克战场。与此同时，他开始在社交网站MySpace上开博客，并给自己取名“斯特瑞克”，一种装甲车的名字。他充满京味儿的战地日记迅速引起网民追捧。目前，他仍在伊拉克为美军服役。

　　记者给陈果的MySpace账户发去采访要求后才知道，他的博客一直由其在夏威夷的家人帮助经营。他在伊拉克的上网条件颇为艰苦，一般情况下，都是他给家里打电话，由家人根据他的口述内容整理成博客文字。记者的电邮采访也以同样的方式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