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雪

　　李诗歌是一个活得非常简单、非常透明、非常情绪化的人。月初，李诗歌从山上到山下的连队走了一趟，回到山上脸就阴了，饭也不想吃，望着插在窗前玻璃瓶中的一枝桃花发呆。

　　班长钱进做好饭进屋叫李诗歌吃饭，一眼看到窗台上怒放的桃花就明白了几分，说：“诗歌，别急，咱们山上也有桃花。”

　　李诗歌立起身说：“山下的村庄桃花都开了，娇艳极了，你看咱们门前仅有的一棵桃树，不见发芽，不见打苞，没有一丝春的景色。”

　　钱进笑着说：“冬天都收场了，春天还远吗？”

　　李诗歌叹着气说：“同在蓝天下，一个山下，一个山上，差别也太大了。”

　　钱进说：“桃树没开花不能怪桃树，只怪太阳对我们不公平，日照时间太短，山风又大，天气太冷。”

　　李诗歌说：“这不就得了，还是怪这地方太荒凉。”

　　钱进说：“山下桃花开得快，败得也快，我们门前那棵桃树啊是开得慢，花期也长，还好看，艳得很呢。”

　　李诗歌说：“我怎么不急，前一段时间，我女朋友说要来部队看我。当时我考虑，环境很重要，山上除了荒草和石头就没别的，我怕女朋友看了伤感，让她春天来看桃花，现在只怕她已经上路了。她要是上了山，一看啥也没有，你让我怎么说。”

　　钱进说：“你写信给她讲，让她等两天再来。”

　　李诗歌说：“桃花在我们家乡正是落花的时候，小倩说了，桃花开过后就上路，再过两天就来了。”

　　钱进说：“不是我说你，来就来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是守哨所，不是种花圃。”

　　李诗歌说：“你没有谈过对象吧！两情要相悦，人家大老远来，也不仅仅只是看我这个人，要是环境好了，也能生情的。”

　　钱进赶忙道歉说：“向你学习，桃花会开的，也就这两天的事情。”

　　过了不几日，小倩几经辗转来到了哨所。哨所四周一片灰色，陡峭的悬崖，突兀的山石，枯黄的野草，就连门前唯一的桃树还赤裸着身子，不见一点开花的迹象。

　　老天也不配合，刚刚晴了两天，天气一下子变得寒冷起来，下起了大雪。一夜之间满山银装素裹，生在江西从未见过雪的小倩激动得满心喜悦，披上了银装的桃树十分好看。李诗歌好奇地问：“奇怪，三月了还下雪，这叫什么雪？”

　　钱进说：“这叫桃花雪，专为桃花盛开而下，桃树只有在雪水的滋润下花才会开得更艳、更香。”

　　雪未停，从西北又来了寒流，天气骤然变得寒冷。面对彻骨的寒风，班长果断抱出军用毛毯，跑到桃树下，用毛毯裹住桃树的树身。

　　狂风刮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风住雪停，风和日丽。随着太阳的升高，风逐渐暖和起来，房顶上的雪开始融化，干枯了一个冬天的树枝在雪水的浸泡下，开始发芽，就如女大十八变的少女。

　　又是一天的早晨，到岩边提水的李诗歌，无意之中发现那棵桃树上发出了红色的芽苞，李诗歌放下水桶，激动地朝哨所里喊：“小倩，快出来，桃树开花了。”

　　穿着红呢绒大衣的小倩从哨所里奔了出来，看着含苞待放的桃花，激动地说：“这里桃花不一样，桃花香自苦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