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全球化 谷市添紧张

　　在南亚国家印度，美国谷物食品制造商家乐氏公司14年前开始投放玉米片，可泡在冷牛奶中，充作早餐。

　　在非洲中西部国家尼日利亚，美国谷物出口商推动之下，小麦面包正在一些城市取代传统食品木薯团子，成为当地人的主食。

　　这是多家媒体近期提及的两个事例，可归之于“饮食全球化”。

　　如此“全球化”，与一些发展中国家民众收入增加和营养摄入结构调整同步，一段时期以来渐进推高全球谷物需求，时下则帮助推高全球谷物价格，进而可能形成一种长期趋势。

　　改饮食

　　美国家乐氏公司最初在印度推广早餐玉米片的努力并不成功：美式早餐玉米片需“冷食”，而印度人早餐惯常于“热食”。

　　为适应印度人的饮食习惯和文化习俗，外国制造商着力推广之余，着手产品“本地化”，以求在销售额预计为900亿美元的印度加工食品市场争得一席之地。

　　以家乐氏为例，它向印度消费者大规模宣传早餐玉米片冷食方法，也推出了一种脆米圈和一种芒果味“果麦”，更以售价10卢比（约合0.25美元）的小包装产品吸引当地人尝试。

　　如今，家乐氏印度分公司经理阿努帕姆·杜塔告诉路透社记者里娜·钱德拉，“要说家乐氏已经取（印度人）热食早餐而代之，那是言过其实……但我们已经在许多印度人家庭选择早餐内容的考虑之列”。

　　杜塔称，对家乐氏而言，“这是一个转折点”。

　　印度国内生产总值（ＧＤＰ）增长率连年超过8％，而整个发展中国家群体的平均经济增长率大约为7％，处于相当高速的发展阶段，造就了一批依所在国家标准衡量属于“中产阶级”的消费群体。

　　经济状况的改善，体现为可支配收入的增加，显现为营养摄入结构的调整：蛋白质摄入量和食品所含卡路里热量单位增加。

　　全球范围内，“饮食全球化”一定程度上表现为俄罗斯市场需求更多猪肉，印度尼西亚市场需求更多牛肉，墨西哥市场需求更多乳制品……

　　一些特定国家范围内，“饮食全球化”表现为民众由原先主食大米改为现在主食面条，部分民众由习惯于在家做饭改为时常外出就餐、甚或偏好快餐……

　　以尼日利亚为例，尽管数以百万计民众依然处于贫困状态，但“中产阶级”群体趋于扩大，人均收入中值2000年至2005年翻了一倍，达到560美元，其中多数用于购买食品。

　　尼日利亚迄今无多小麦种植，多数尼日利亚人原先也不以小麦制品为食。但不少尼日利亚城市居民现在“偏好”面包，致使人均小麦消费量1995年至2005年增加两倍多，达到人均每年20千克。

　　推价格

　　在尼日利亚城市拉各斯，一家名为霍尼韦尔面粉厂的小麦加工企业内，多名经营主管人员紧盯显示谷物期货价格的电脑屏幕，无奈于小麦价格只升不降。

　　生产主管尼诺·艾伯特·厄扎拉告诉美国《纽约时报》记者威尔·康纳斯：“即使看到（小麦价格）间或略有下降，你迟疑几个小时或者一天，等你想明白时，它又上涨了不少。”

　　世界粮食计划署（ＷＦＰ）执行干事乔塞特·希兰3月初向欧洲议会募集粮食援助资金时报告说，自2007年年中以来，谷物价格上涨将近40％；全球食品储备降为30年来最低点，仅够53天应急供应。

　　相比之下，全球食品储备2007年尚可满足169天应急供应。

　　希兰认为，食品价格上涨是多种因素组合作用所致，如原油和能源价格，气候变化影响农作物收成，新兴经济体需求增长和一些国家寻求将农作物充作生产生物燃料的原料。谈及新兴经济体需求增长，希兰以中国和印度为例。

　　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ＦＡＯ）的资料则显示，新兴经济体民众减少摄入淀粉类食品、增加摄入肉类或乳制品确实会消耗更多饲料粮，如生产每千克牛肉需消耗将近8.5千克谷物、生产每千克猪肉需消耗5至7千克谷物，但中印每年粮食进口总量自1980年以来一直呈下降趋势，或许表明两国用于肉类生产的饲料粮基本处于自给自足状态。照此说法，中印不构成粮价攀升的主要原因。

　　不过，“饮食全球化”终究涉及需求结构调整。粮农组织近期认定，“改变消费模式对全球谷物市场的长期影响不应忽视”。

　　这一观点的佐证在于，1980年至2007年，全球谷物产量增长幅度为平均每年2％，而饲料粮需求增长幅度却超过平均每年3.5％。

　　本国小麦消费量呈下降趋势之际，美国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内，小麦价格不久前还是每蒲式耳3美元，今年5月交货的小麦期货3月20日却接近于10美元。《纽约时报》报道称，小麦价格暴涨的部分原因除了澳大利亚严重减产，还有全球范围内对饼干、面包和面条等小麦制品需求激增。

　　过去8年间，全球小麦生产量不敷消费量的年份有7年。

　　即使作为小麦出口国，美国市场上面粉价格与去年夏季相比已上涨19％。

　　争土地

　　世界粮食计划署执行干事希兰说，除了需求增长，期货市场投机也是谷物价格高涨的诱因，且不会是一个短期现象。

　　“这不是一个短期泡沫，毫无疑问将会持续，”她说。

　　“我们的评估结论是，”她介绍道，“现有（价格）水平将持续几年……事实上，（价格水平）2008年、2009年、或许至少2010年还将继续上升”。

　　谷物价格上扬、收入前景看好，促使美国北达科他州农场主丹尼斯·米勒喜不自胜，向《纽约时报》记者戴维·斯特赖特费尔德发出感慨：“至少这一次，确实有理由感到乐观。”

　　米勒拥有1120公顷耕地，往年种植小麦、玉米、大麦、葵花籽、油菜和大豆。今年2月某一天，与斯特赖特费尔德见面时，大麦价格涨为每蒲式耳6.40美元，大豆涨为每蒲式耳12.79美元……让他难以选择。

　　米勒说，“我正考虑究竟多种植一些春小麦、还是硬小麦、油菜、大麦、糖果级葵花、油料葵花、大豆、亚麻或玉米”。

　　“突然间，农场主们有了更大的控制权，在他们看来几乎不可思议，”北达科他州北方农作物研究所的布赖恩·索伦森说，“（农产品经销商方面）所有人都主动上门拜访，告诉农场主们"应该种植这，应该种植那……"”

　　美国政府农业部预期，与过去10年间的平均收入水准相比，美国农场主今年的收入水准可望提高50％。此外，美国农产品出口额今年预计将增加23％，达到创纪录的1010亿美元。

　　但是，据美国中西部堪萨斯州农业局统计，与一年前相比，作为生产资料的柴油价格时下上涨了大约68％，汽油涨将近54％，氮肥涨99％，钾肥涨125％，可能让农场主收入增加成为“泡沫”。

　　缓解供需紧张关系的长远手段，在供应方面，其一是投入更多耕地，用于谷物生产；其二是改进耕作方式，提高效率和产量。

　　即便如此，丹尼尔·Ｗ·巴斯任职于美国芝加哥一家名为“农业资源公司”的咨询事务所，还是对“饮食全球化”的后果发出了悲观论调。

　　依照巴斯的判断，“这个地球上人人都希望能像美国人那样饮食……但如果他们真那样做，我们额外再需要两个或三个地球，用于种植，才能达到产量”。

　　存隐忧

　　再则，缓解供需紧张关系的另一手段，取决于需求方面：减少消费。

　　减少谷物消费的后果，在发达国家或许未必严重，在发展中国家、尤其是贫穷国家可能会触发灾难。

　　仅仅谷物价格层面上的波动，依照世界粮食计划署执行干事希兰的说法，就“正在致使全球饥饿状况呈现一付新面目”。

　　所谓“新面目”，希兰具体化为“新生饥民”。她的解释是：“这些人手头有一些钱，只是因为价格过高，让他们不再有食品购买力”。

　　她发出警告，“食品价格进一步高涨将在一些对通货膨胀压力敏感且依赖于进口的国家加剧社会动荡。我们将会看到发生在（非洲国家）布基纳法索、喀麦隆和塞内加尔街头的骚动重演”。

　　即使在价格尚未暴涨和供需矛盾尚未突出情况下，据世界粮食计划署统计，全球死于饥饿以及与饥饿相关病症的民众每年超过2.5万人。

　　世界粮食计划署正在准备一份清单，列出对食品价格上涨“最为脆弱”的30个国家，其中包括阿富汗，缘由是这一亚洲国家需要粮食援助的群体新增250万人。

　　在尼日利亚，面包价格与小麦价格联动，过去一年间上涨大约50％，正在让放弃木薯团子、转而习惯于小麦面包的民众付出代价。裁缝阿贝尔·奥约库告诉记者康纳斯：家人喜欢面包，但他不得不减少购买量。

　　奥约库说：“如果说你以前希望买3条面包，那么你现在只能买一条。”

　　在拉各斯一家路边咖啡店食用一小块面包，外加一杯茶，早餐费用大约相当于1美元。如果依照传统食用木薯团子，费用可降低一半。

　　当初，尼日利亚民众开始食用面包，部分是美国谷物出口商推介所致。

　　时下，奥约库的现年39岁同行穆卡拉·苏莱说，“我早晨必须吃面包、喝茶，否则我会不高兴”。（徐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