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剧院所见（他山之石）

　　我有一本珍爱的专题相册，里面镶放着的是我和莫斯科城中50来座建筑物的合影。这些建筑或古朴庄重或现代奇异或高大巍峨或普通平常，有的赫然矗立于中心闹市，有的安然坐落在偏街斜巷，每日它们发出各自的声音，每晚它们闪射自己的色彩。许是一种偏爱，在这种举世闻名的都市中，我找不出比它们更迷人更美好的去处，以致留学四载，我有400多个夜晚是和它们一起度过的。它们是剧院。

　　确实是一种偏爱！但真正称得上拥有这份痴情的是俄罗斯人。对俄罗斯人来说，上剧院，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是一种传统、一种需要。“没有戏剧，无法生活。”这句话真实写照了俄罗斯人对戏剧的态度。即便是物质不丰富的上个世纪90年代，当夜幕降临，人们还是穿戴整齐、精心装扮后涌向了远远近近的剧院。我从匮乏下觉察到富有，在肃杀中看见了繁荣，于暗淡里目睹着辉煌。

　　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感情，俄罗斯人对从事戏剧职业的人表示出特别的尊重和爱戴，演员们在公共场合经常领受素不相识者的友好微笑。每次演出中间休息时，总有许多观众在厅、廊间悬挂着的演员大幅照片下仔细端详、评评点点。从上世纪20年代起，前苏联政府便设立了“人民演员”和“功勋演员”两级称号，各联邦共和国又分别设立了同样称谓的两级称号，以此授予和表彰那些有才华、有成就的导、表演艺术家。这终身称号既标志着获得者的专业水平和社会声望，也给他们带来高出普通人不少的工资收入和津贴待遇。而戏剧工作者也真是不负众望、尽心敬业。近几年社会人心浮动，消极怠工现象普遍存在，可他们一如既往，一年中总有300来天白日排练，晚上登台；每个剧院每个演出季总要推出三四台新戏；许多演员昨晚扮演大主角，今晚便演普通群众……他们热爱心中的戏剧艺术，他们为自己从事献身的职业骄傲、自豪！他们拥有众多可敬的“上帝”——观众；他们有灿若群星的前辈……还有一代一代踊跃虔诚的后来人——我所就读的莫斯科国立戏剧学院，每年每个表、导演班招生都有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三四千位报名者。

　　临离莫斯科之际，我向导师辞行时提了最后一个问题：“戏剧在俄罗斯人的生活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他抬起脸，看着自己剧院的大厦缓缓地说：“对俄罗斯人来说，剧院就是教堂。”

　　片刻沉静之时，夕辉晚霞中飘荡着悠悠扬扬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