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新娘
阿富汗鸦片种植农往往用鸦片借贷。一旦鸦片颗粒无收,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用女儿抵债。
编辑 张平扬 文 Sami Yousafzai Ron Moreau 编译 中和
父亲借贷难还,以女儿抵债
卡丽达的父亲说她9岁,也可能是10岁。萨伊德·萨赫深爱着他的10个孩子,但这个目不识丁的阿富汗农民记不住所有孩子的生日。卡丽达拥簇在他身旁,力图掩藏着她的头巾。他们俩都知道,这个家庭难以更长时间地把她留在家里。
当萨赫从一名当地的商人那里借2000美元,允诺在收获季节用24公斤鸦片偿还这笔贷款时,这个家庭的悲剧开始了。去年晚春时节,恰在收获前夕,一支政府的鸦片清除队出现在这个家庭位于拉格曼省的一小块土地上,毁坏了萨赫全部2.5英亩的罂粟。由于不能清还债务,萨赫与全家逃到邻近的南加哈尔省首府贾拉拉巴德。借贷商人千方百计地找到他们,索取他的鸦片。因此,萨赫将案件提到拉格曼的部落委员会,请求得到宽大。但情形恰恰相反,长老们一致裁决,萨赫必须把卡丽达送给这个商人成婚作为补偿。如今,这个家庭只能等待这个45岁的毒品贩子回来索取他的奖品。卡丽达曾经想成为一名教师,但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了。“这是我的命”。这个孩子说。
阿富汗人轻蔑地将她们称为贷款新娘——无法偿还债务的父亲将女儿抵出去与债权人结婚。这种做法源于在部族社会里新郎的家庭按照传统要支付一笔钱给新娘的父亲,而今,在诸如拉格曼省和南加哈尔省这种较为贫穷的地方,这个数目从3000美元到8000美元不等,在阿富汗鸦片种植头号大省赫尔芒德则更多。对一个处于绝望的农民来说,新娘的价格就是救命稻草,但代价也是非常高昂。在普什图,债务婚姻会给新娘及其家庭蒙上永久的污点,也给这个国家带来羞耻。卡尔扎伊总统最近向全国讲话:“我吁求人民不要用女儿换钱,父亲不应该把他们嫁给老男人,不应该给予他们强迫的婚姻。”
一个男人不能偿还债务会招致杀身之祸。没有人知道在阿富汗——世界上93%的海洛因和其他麻醉品来自这里——有多少债务婚礼。阿富汗人说,随着政府清除鸦片种植的努力将更多的农民推向破产,债务新娘的数量与日俱增。“这将是自2000年以来我们最黑暗的年份”。65岁的南加哈尔前鸦片种植农巴茨说,“今年将有更多的女儿被卖掉。”2000年塔利班领袖奥马尔禁止种植罂粟后,这位老人生活在卖掉自己13岁女儿的痛苦中。“借贷者从来不表现丝毫仁慈”。他说。当地的农民说,不止一个债务人被捆住手脚,然后被锁进一间燃烧着闷火的无窗房间里,慢慢地被呛死。
与此同时,执法人员预测,今春阿富汗的鸦片收获仍然会再创纪录,大多数农民奋不顾身地求得生存。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办公室报告,约50万阿富汗家庭通过种植罂粟养家糊口。去年,这些种植者得到约100亿美元的收入,平均每个家庭2000美元。平均每个家庭至少6口人,人均收入大概300美元。真正的利润都被商人赚走了,他们的塔利班盟友和腐败的官员帮助他们行动。
推广其他农作物的努力已告失败。小麦或玉米每英亩至多得250美元,而罂粟种植农有望得到10倍于此的收入。此外,罂粟更可靠:比小麦或玉米都更有耐力,更能忍受干旱或极冷极热。在一个政府没有为小农提供信贷的国家,鸦片种植很容易压倒其他作物的种植。告贷者只需同意鸦片偿还现金,偿债鸦片的价格由借贷者规定,通常是市场价的40%甚至更低。
债务新娘命运悲惨,经常自杀
鸦片在阿富汗南方非常兴盛,塔利班士兵使那里免于政府的清除队骚扰,但对像南加哈尔这样的地方,时光对农民来说格外艰辛。扎希尔·可汗是南加哈尔一名40多岁的农民,去年春天借850美元,答应用10公斤鸦片偿还。借来的钱用于购买食物和其他家庭必需品,购买种子、化肥。当年他收获了45公斤未加工的鸦片土,其中半数马上交给了地主。但在他偿还贷款前,妻子得了严重的膀胱炎,需要更好的医疗照顾,因此他将妻子送到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在那里他花光了每一分钱。可汗知道自己的债只能往上滚了。但更糟糕的是,当地的军阀宣布对毒品开战,监禁了数千的鸦片种植农。无可奈何之下,去年年末,可汗把自己16岁的女儿嫁给了借贷者15岁的儿子。他担心自己另外两个尚未成年的女儿将来也会沦落为债务新娘。
一些西方官员许诺艰难时光不会延续太长。美国国际开发署官员斯托达德说,农作物补贴计划已经产生效果,南加哈尔省多达4万的农民家庭已经得到一定的补偿。他预计南加哈尔会在未来的两年实现经济转轨。但许多农民怀疑他们是否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阿夫里迪去年采访了100多个涉及鸦片婚姻的家庭。这位28岁的中学教师和当地电视台记者对悲剧拥有第一手的了解。5年前,她年轻的姑姑,年仅16岁就被迫嫁给一个55岁的老男人,偿还其年迈的伯伯的鸦片债。“用嫁女儿还债的做法正在成为一种恶劣的习惯”。阿夫里迪说。
即便如此,调查的结果还是让她深感震惊。在她研究的两个区里,近半数的新娘子都是用来偿还鸦片债的。这些新娘包括年仅5岁的幼女,等到她们成年后完婚,她们大多数作为家庭仆人工作。“这些贫穷的女孩没有未来”。她说。更糟糕的是,许多人可能会自杀。阿夫里迪获知,去年一个15岁的鸦片新娘在成婚当天服毒自杀,同时还有一个11岁的鸦片新娘服过量烟土自杀,她的新夫婿拒绝让她回去看父母。
戈蒂结婚6个月来第一次回家省亲。她说,回去与父母待在一起感到放松,虽然只是暂时的。“我的心里仍然是我的父母、兄弟和姐妹”。她说,“只有我的身体属于我丈夫家庭的。”她说她自己就知道有两个鸦片新娘自杀。戈蒂说她也曾考虑自杀。“我祈祷不要生一个女儿,如果她的结局像我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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