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与北京人艺的故事

　　今年3月5日，是敬爱的周恩来总理110周年诞辰，作为北京人艺的良师益友和奠基人，他的音容笑貌仿佛又出现在面前。

　　秋夜

　　1959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北京人艺史家胡同56号宿舍大院，那根深叶茂的核桃树下，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吉斯牌轿车。剧院的员工，包括家属们一看便知，周总理来了。

　　位于宿舍楼东侧二层的老演员舒绣文家里，舒绣文正在和青年演员刘华聊天。突然，房门被推开了，周总理微笑着走了进来。舒绣文和刘华一下子惊喜地呆住了。

　　看着他们的样子，总理亲切地说：“绣文，那天在晚会上我向夏淳问起你，听说你的心脏不大好，所以来看看。”舒绣文连忙感动地点头，请总理坐下。在沙发上落座后，总理详细地了解舒绣文的病情，并询问吃了什么药，饮食怎么样，然后嘱咐她“一定要多多保重”。

　　这时，消息已经传开了。剧院员工陆陆续续地赶来，他们有的是周总理点名邀请的，有的是自己主动来的，不大的工夫，便把那间20平米的大房子挤得满满的。

　　在周总理面前，大家无拘无束，谈笑风生。谈兴正浓时，总理突然抱起双臂，笑盈盈地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来考考大家，特别是考考在场的那些女士们。总理提出的问题是：“如何烧好江南的名菜"狮子头"？”

　　人们一下子怔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一时回答不上来。舒绣文、刘华、吕恩、杨薇等，边想边说凑出个答案来。“瘦肉末加上葱和姜。”“还要放上味精和淀粉。”“不要忘了放盐。”“千万不能放酱油。”“应该放点儿料酒。”……总理认真听着，扬扬头又问了一句：“哪一位能说出来，除此以外还要再放些什么啊？”大家不吭声了，都在皱着眉头琢磨着。

　　舒绣文突然高兴地一拍手：“还要放一点儿鲜笋丁！”大家纷纷应声称是。总理转过头来继续问：“为什么呢？”舒绣文停了一下答：“这样吃着显得更嫩一点儿！”大家鼓起掌来赞同。总理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还不对。哪一位还有高见？”大家又不吭声了，想了半天也没有说话。

　　总理环视着大家，然后伸出一个手指，轻声地说：“应该放一些荸荠丁，不但可以更嫩一些，还可以更鲜一些。”这时，房子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会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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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座

　　在剧场里看戏让座是经常发生的事，而这里说的周总理与让座有关的故事，却显得很独特，很新鲜，很耐人寻味。

　　周总理非常喜欢看戏，特别是喜欢看北京人艺的戏。但总理日理万机，工作的忙碌可以想见，他经常要等到下午工作结束以后，才问问秘书晚上有没有日程安排，如果没有那就可以去首都剧场看戏了。也正是由于这种特殊情况，首都剧场的杨全久经理每天晚上都要留下几张保留票，以备急需。保留票一般是等到演出后半小时另行处理。这天开演半小时后，保留票刚刚售出，观众也已经入座，突然接到电话——周总理要来看戏。怎么办呢？杨经理急得满头大汗。无奈之下，杨经理只好把前面第7排中间几个座位熟悉的观众请到边上的座位上来。刚换好座位，周总理已经到了剧场，工作人员安排总理到第7排座位上就座。

　　等到中间演出休息时，总理来到小休息室。也不知总理是怎么知道实情的，他突然问道：“我坐的座位原来是不是有人呢？”杨经理只好说出了实情。总理想了想有些激动地说：“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人家是先来的，我这个后来的反而要把人家赶走。不能这样，一定不能这样。杨经理，休息以后你要把人家请回到原来座位上去，而且要向人家赔礼道歉。”他停了一下又交待：“你们剧场里不是还有一个导演间吗？我就坐在导演间里看戏好了。”

　　看到这种情况，杨经理只能答应照办。休息以后，几个熟悉的观众回到了原位，总理坐到了观众席后面一间又远又看不大清的导演间里。从此以后，似乎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总理看戏只要是来得晚了，就坚决要求到导演间里去看戏。

　　一次，演出开始以后，总理因来得晚了，又来到了导演间，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专用望远镜，入迷地看着演员的表演。这时，一位到剧院学习的实习导演走进来，坐在了总理的身边。这位导演是个近视眼，加之房间光线暗，他对坐在一旁的总理说：“劳驾，让我看看。”于是，总理便把望远镜递了过去。导演一直用望远镜看戏，等到幕间换景时灯光亮起来，他才发现身旁竟然是周总理，便很不好意思地说：“啊！总理原来是您！”总理大笑着拍拍导演的肩膀说：“没有关系，我的眼睛要比你好些嘛！”听到这话，导演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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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众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北京人艺每有新排剧目上演，总理都要于百忙中抽暇观看。总理虽然工作很忙，但每次看戏以后，都坚持要到舞台上来，向全体演职员表示衷心的感谢。他常常是站在舞台上或坐在小休息室里，谈出自己具体的看法、印象。最后，还要和大家一起拍张照片留作纪念。每当一出戏大幕徐徐合上，掌声响起来的时候，观众便会不约而同地以期盼的目光向南边副台望去。用不了多大功夫，总理便会从小休息室里走出来。他常常身穿一套深灰色的中山装，右手横放在胸前，两眼炯炯有神，面带微笑地走上舞台。这十几米的短路他走得很慢，因为要从见到的第一个人开始，不论是演员、导演，还是舞台工作人员，都要一一握手致谢。最后，他便站在大家中间像老朋友促膝谈心一样，有问有答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有一次，总理来看现代剧目《年青的一代》。演出结束以后，他照例来到舞台中间，让我们围成一圈，站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谈了二三十分钟。他谈了对演出的肯定意见，也有批评意见。记得总理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导演就立即表态：“我们一定按照总理的指示，从明天演出起就进行修改。请总理放心!”大家热烈地鼓掌，表示支持。没有想到的是，总理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了腔，声音很轻，但是语调非常坚定：“今天我谈的并不一定对。我看，艺术作品的好坏是要由群众来回答，而不是由一两个领导回答。今天谈的话如果是经过集体讨论的中央决定，我会告诉你们的，那是一定要执行的。至于我个人的意见，只能作为一个普通观众的观后感提供你们作参考。”他说到这里，微笑了一下，“尽管我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观众，但毕竟也是个个人嘛。”

　　我们一下子愣住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重新鼓起掌来，只是掌声更热烈、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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