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沙嘴查封百家休闲中心 数千按摩女上访(图)

2006年11月29日,深圳警方公处百余名涉嫌卖淫、嫖娼的违法犯罪人员。本报记者韩一鸣摄

　　涉黄者公处 招嫖女骤减

　　沙嘴招嫖女拉客被曝光,一场扫黄风暴席卷福田

　　沙嘴的人说外来人比以前明显少多了，街头巡逻警察却增多了，暴风一样的扫黄行动让那些娱乐场所仿佛一夜之间走向凋零。

　　———《中国青年报》记者李润文

　　没有鸡头了吗？肯定还有一小撮在观望，沉淀在暗处，伺机而动。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用党性和乌纱帽担保城中村根除涉黄问题。

　　———沙头派出所所长李笑杰

　　在福田区安监局局长陈慧明的整治工作时间表中，2006年1月福田区区委、区政府的目标是，当年12月底以前解决问题。随着工作逐步开展，“下半年在一次协调会上公安、工商、消防、文化等部门一起讨论的时候，大家都表示目前的态势很好，争取把任务提前一个月，在11月底之前完成。”但是，就在2006年11月，一个被称为“口罩事件”的风波让沙嘴再次成为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一则电视报道]

　　引发一场“扫黄风暴”

　　2006年11月22日，很多住在沙嘴的人习惯性打开电视，广东某频道正在播放一段暗访招嫖女拉客的报道，地点就是沙嘴。当天，一些正在沙嘴工作的干部也陆续接到了电话，“能看到电视吗？里面正在说沙嘴。”

　　报道有一个很吸引眼球的名字：“色窝探秘”，开始部分即这样形容：“深圳市沙嘴村是距离城区很近的一条城中村，不过这里有一个被称为深圳最热闹的‘人肉市场’，所谓‘人肉市场’者即系卖淫，这里公开从事卖淫活动的规模之大令人震惊！”之后，画面上出现了皮条客极力向记者推销小姐的过程。该节目最后称：“沙嘴色情业泛滥的情况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虽然有关部门亦表示曾多次进行过打击扫荡，但就是无法彻底铲除这个‘毒瘤’。”

　　沙嘴妓女公开招嫖的报道播出后，央视随即也播出了，一时间，沙嘴再一次成为全国人民的谈资。而在福田区，从区委书记许德森到曾经参与过整治的干部们，则是苦辣酸甜一起涌上心头。“报道反响非常大，坚持快一年了又被抓住了问题。”沙头街道办副书记邵建平自始至终参与了整治，“老虎打盹了。”他形容。

　　“媒体对我们提出了要求。媒体报道反倒成为我们的动力。”朱建伟说，“被曝光了说明问题依然存在，虽然是局部。”朱建伟要求部下，“有本事就都管住！”这件事情后来被称作“11·22”事件，李笑杰每有提及，均称之为“血的教训”。他解释，驻守沙嘴的警力当时接出警和巡逻脱节，造成“瞬间盲点”。“黄赌毒再也经不起任何疏漏了。”

　　许德森分析，那段时间太接近胜利了，可能“同志们稍稍有所放松”。另外他也强调，大批娱乐城被关闭后，小姐没有了赖以依靠的场所，“都被逼向了路面”。这个观点与警方的看法相当接近，但在管理上，显然难度更大，“整治娱乐场所针对性很强，但将路面看住保证每一分钟都不出问题，谁敢打这个保票？”

　　当天，许德森下了一道死命令：不管怎样，必须要把声誉挽回来！

　　[公处百余涉黄者]

　　“娱乐场所一夜走向凋零”

　　随后一个星期，一场“扫黄”风暴席卷福田，警方以沙头、福田、南园、梅林、景田片区城中村为重点，全面查封违法违规场所，严厉打击皮条客、灯头（容留吸毒人员的组织者）、鸡头、妈咪、保护伞及其他黑恶势力，打击路边、公园等场所招嫖女、卖淫嫖娼、派发色情卡片活动，清理出租屋内从事色情服务、卖淫嫖娼的违法犯罪人员，挤压利用出租屋违法犯罪的空间。

　　《南方都市报》2006年11月30日报道：11月25、26、27日三天时间，警方共出动了3000人次警力，连续开展三次集中统一行动。截至11月27日下午5时，共破获涉黄案件109起，抓获违法犯罪人员167人，其中卖淫嫖娼行为人67人，站街招嫖女71人；其中刑事拘留17人，行政拘留142人，同时查封取缔场所79家，查封出租屋78间。

　　28日下午，在沙嘴、上沙、下沙等地警方同时张贴了多份《致广大市民的公开信》，信中说：“为维护法律尊严，维护社会治安稳定，彰显公安机关严厉打击涉黄违法犯罪的决心，公安局将组织召开‘打击涉黄违法犯罪的公开处理大会’，公开处理一批涉黄违法犯罪嫌疑人。”

　　金相泰虽然已经搬离沙嘴，但他还是通过住在沙嘴的同事知道了这件事，29日下午4时30分，金相泰没有告诉女朋友，一个人来到了公开处理大会的地点：沙嘴转盘。

　　“我是挤进去的，离转盘还有很远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很多人了，楼顶上还有树上全都是人。”金相泰回忆，被处理的涉黄人员清一色身穿黄色衣服，嘴上戴着口罩，低着头。“警察逐个念了他们的姓名，大部分都是女的，也有几个男的。”金相泰说，“或者是卖淫嫖娼、或者是鸡头什么的，全都跟这个有关。”

　　当天在沙嘴公开处理的涉黄人员共有50名，另外在上、下沙同时举行了公处大会，共计百余名涉黄人员被处理。

　　11月底，陈伟民赴美国和加拿大公干，在美国的费城、加拿大的温哥华，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地的华文报纸几乎都刊登了深圳福田公开处理涉黄人员的事情，“当地的华人都拿出报纸来给我们看，这些国家都在以此来攻击我们侵犯人权。”陈伟民说。

　　在国内，上述事件同样招致众说纷纭，“评论都是以反面为主。”上海有律师上书全国人大，指该事件“造成恶劣的国际影响”。

　　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福田多个部门在提及“口罩事件”时仍三缄其口。矛盾的焦点———福田警方至今没有正面、公开对“口罩事件”作出回应。反倒是广州有警员和司法界人士站出来表态，对深圳警方的做法表示理解，并称“这是打击违法活动的一种非常规方式”。只是有警方人士私下里感叹，“黄”是焦点，“沙嘴”是焦点，“在火车站公开处理‘黄牛党’，不是就没有人出来说三道四了呢？”

　　“特殊时期、特殊区域，公开处理违法犯罪的效果非常明显。”陈慧明也承认，“如果摆到桌面上来辩论，我们有点理亏。”

　　实际上，沙嘴人对于“口罩事件”，绝大多数是投赞成票的。“政府整治的决心很大，整治黄赌毒、给沙嘴正名，老套路是不管用的。”沙嘴实业股份公司董事长欧礼锦说。

　　《中国青年报》记者李润文在“口罩事件”之后到沙嘴采访，那也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传说中的“红灯区”，实际上当时他并不是很清楚福田持续一年时间对于这里的整治。忆及那时的印象，李润文说：“那里还有着曾经很繁荣的痕迹，在大街小巷上穿过，娱乐场所出奇的多，很多娱乐场所都贴着封条。沙嘴的人说外来人比以前明显少多了，但街头巡逻的警察却增多了，暴风一样的扫黄行动，让那些娱乐场所仿佛在一夜之间走向凋零。”

　　[扫黄专业队]

　　队员作风正派，每月一轮换

　　必须承认的一个事实是，自“口罩事件”之后，沙嘴路面上的招嫖女几乎绝迹，寻芳客的数量也大为减少，“他要衡量一个利弊关系，对他们来说，这里是不‘安全’的了。”陈慧明说。

　　李笑杰举了个例子，说美国的社区警务倡导一个“零度宽容”的概念。“宽容了，就给不法的人群传达了信息：这里的警务不行，有机可乘。”李笑杰说，轻微的违法犯罪和治安环境有关联，有效杜绝治安问题的手段就是警务质量。

　　李笑杰上任之后，沙头派出所成立打击黄赌毒专业队，市民俗称为“扫黄专业队”，直接向所长负责，24小时报告情况。人员方面，由派出所“作风最正派”、“最值得信赖”的5个人组成，而且一个月一轮换，“即使再值得信任也要防备被腐蚀。”“扫黄专业队”的任务是根据线报，对黄赌毒现象实行精确打击，对基本符合条件解封的场所，一旦被“扫黄专业队”发现问题马上查封。

　　定点巡查与“扫黄专业队”精确打击相结合，沙嘴的环境得到相当大的改善，“比如出租屋，原来涉黄的出租屋有三百多间，现在被重点掌握的只有十几间了。”

　　在控制路面招嫖方面，勤务改革后，民警改“坐”为“巡”的方式将精力大量压向路面，社区的防控力度也随时加大。欧礼锦多次打电话给李笑杰，称“股份公司全力支持警方的行动”，请警方尽可能“把沙嘴的涉黄人员都抓干净”。

　　2007年上半年，沙头片区涉黄的刑事案件只有一宗，而且已经破案。整治城中村的工作给李笑杰的收获是“在警情控制方面得益很大”。16.98平方公里、6个城中村、近40万人口，“原来一天的警情是一两百宗，现在六七十宗比较平均，好的时候一天只有三十宗。”李笑杰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其中还包括纠纷和求助。”

　　与此密不可分的是在辖区内由环卫工人扮演的“活探头”。沙头6个城中村，共有街道管理的590名环卫工人，每位工人都配备了可以挂在脖子上的报警水壶，上面写着报警电话。“他们上班的时间是凌晨三四点钟，用好这些人，他们无形中就成了治安的哨兵。”每天来自这些环卫工人的电话报警平均有20个左右。

　　然而回到城中村治黄的问题上，李笑杰用了四个字：任重，道远。“没有鸡头了吗？肯定还有一小撮在观望，他们沉淀在暗处，伺机而动。”李笑杰表示，希望有一天也可以用党性和乌纱帽担保城中村根除涉黄问题，“现在我们可以做到的是：有效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