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故事 号子里的“百家讲坛”

　　法制故事 号子里的“百家讲坛”

　　⊙白露。刘念国前面说过，老李早年间是盗墓的“摸金校尉”，归附魏百万做了集团的二当家后，又全面主管“业务”，经手的名人墨迹字画、宋元明清各朝刻本，以及散落民间的抄本、拓本、活字本、碑帖、印谱、佛经等，数以百计，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惯了猪跑，对书法艺术的鉴定颇有些自学成才的野路子。

　　老李端详着西瓜皮以水为墨撰写的斗大“冀”字，心中连连叫好称奇——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好得稀奇，好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西瓜皮这个“冀”字的写法属于典型的“乱炖”，熊掌、猴头、鱼翅一锅煮，分开来每样材料都是好东西，可合在一起却是鸡汤煮龙井，不伦不类——“冀”字最上部的“北”，他用的是行书，倒也骨力劲健，起落转折断金切玉；中部的“田”，却换成了楷书，看上去丰腴端庄，雍容闲雅；到了下部的“共”时，索性乾坤大挪移，变成了古老的隶书，不过也看得出功底，笔势舒展，古韵盎然，一片平和润雅。

　　老李暗道真是三人行必有师，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字还可以这样写。正欲趁着水渍未干，再入味三分细细品咂品咂这个千年难遇的奇字，那边西瓜皮却又开始吹牛了。

　　西瓜皮指了指铁门上的“冀”字，慢条斯理道，“我在家闲着没事干时，花大价钱找了一摞拓本、摹本，专找‘冀’字练。你们别看这简简单单一个字，那也是铁杵磨成针，费了我不少工夫。”

　　三鬼子赶紧打蛇随棍上，露出巴结的神情，“瓜皮哥，啥叫‘脱本’、‘磨本’，是黄书吧？好看不？贵不？”

　　“你啊，太没技术含量了，整个一脑壳的淫秽污浊，说破天也只能放放鸽子、拉拉皮条。听清楚了，是拓本不是‘脱本’，是摹本不是‘磨本’，这些玩意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文化价值的问题。”（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西瓜皮鄙夷地撇撇嘴，意犹未尽，“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有几本值钱的摹本，一本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一本是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还有一本最稀奇，是钟繇的《昨疏还示帖》……”

　　西瓜皮在对牛谈琴，老李却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海陆空联合作战”书法的出处。不过话说回来，西瓜皮作为一个混混，能有这点健康向上的爱好，实属不易。虽说他的书法仅仅是一个字，可混混一旦有了某些陶冶情操的癖好，智商和情商多半就会升级。想到这里，老李忍不住“呵呵”浅笑了两声。

　　那边西瓜皮掉书袋正在兴头上，闻声一扭头，眼光直勾勾锁定了老李。他调号前就打听到老李有背景，可进来这些天了，却一直没有试出深浅。那老李看上去如老僧入定，整天沉默寡言，既不冒头充大，也不扮傻装怂，可老话说“不叫的狗才咬人”，他越是这样，西瓜皮越不放心，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了驳火的机会，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西瓜皮干笑两声，话里明显带了火药味，“怎么，老李有话说？给哥几个指教指教？”

　　老李不卑不亢挡一句，“瓜哥你说笑了，指教说不上，不过你刚说的几本摹本，我还真见识过。”

　　“哦”，西瓜皮点点头，眉毛一挑，“听说你‘摸过金吃过臭’（盗过墓），见识过好玩意，说来听听，怎么个见识法？”

　　西瓜皮这话就很不地道了。号子也是小社会，有自己的潜规则，蹲号子最难打发是寂寞无聊，不吹牛海侃嘴巴都会闭臭，可有一样，讲究“看漏听漏不诋漏，看疤听疤不挑疤”，也就是说你可以听别人说犯的事（漏），瞎扯胡诌那是别人的自由，却不能主动打听，因为这有“点炮”（检举）之嫌，卖友求荣是要吃三刀六洞的。

　　老李见西瓜皮步步紧逼，再不接招就真成怂包软蛋了，于是言语之间也加了码，“瓜哥，摸金吃臭不敢胡说，淘宝咱倒是淘过十来年，你说这钟繇的《昨疏还示帖》，咱还真能胡诌几句。据唐代张彦远《法书要录。笔法传授人名》记录，蔡邕受于神人，而传与崔瑗及女文姬，文姬传之钟繇，钟繇传之卫夫人，卫夫人传之王羲之，王羲之传之王献之。”

　　说这些老李驾轻就熟，几句文白夹杂，就震得西瓜皮这个半桶水目瞪口呆。（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老李见效果不错，索性宜将剩勇追穷寇，来个百家讲坛，传道授业解惑，开始大侃钟繇是蔡邕书法的传人，书法艺术之所以取得巨大艺术成就，并不限于一家之学。宋代陈思《书苑菁华。秦汉魏四朝用笔法》就记述了他的“成功之路”，说他少年时就跟随一个叫刘胜的前辈学习过三年书法，后来又陆续拜曹喜、刘德升等高人为师。

　　钟繇曾发现韦诞有蔡邕的练笔秘诀，便向韦诞借阅，因书太珍贵，韦诞不借，虽经苦求，韦诞仍然是不答应，于是钟繇忽然发了神经病，捶胸顿足，以拳自击胸口，伤痕累累，这样泼妇般大闹三天，终于昏厥而奄奄一息。他的顶头上司曹操见状，马上命人急救，他才大难不死。尽管如此，韦诞仍铁板一块，不理不睬，钟繇无奈，时常为此事伤透脑筋。直到韦诞死后，他才派人摸金盗墓而得其书，从此书法进步迅猛。

　　考虑到听众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为了雅俗共赏，老李又加了一段艳闻野史鬼故事，说钟繇晚年经常数日不上朝，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最近有艳遇，常有美妇来找我，性感妖艳。”一个道士于是告诉他，那是个妖女，你要把她杀了。后来这个美妇又来找钟繇，却不敢进门。钟繇问她为什么，美妇说：“您想杀死我啊。”钟繇忙说没有的事。说完又殷勤邀请，于是美妇便走进他的屋中。

　　男女欢好，颠鸾倒凤之后，钟繇想把她杀了，却下不了手，最终只砍伤了她白皙性感的大腿。第二天钟繇让人沿着血迹寻找，结果找到一座大坟墓，棺中有一个漂亮妇人，外表容貌身体如活人一样，左大腿却受了刀伤。

　　老李滔滔不绝，舌粲莲花，号子里一帮囚徒听得津津有味。西瓜皮见谈史论道自己实在不是对手，只得风紧扯乎，抓住时机转移话题，说要出个脑筋急转弯给大家解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