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权抵押贷款：诱惑银行“上山下乡”

　　林权抵押贷款：诱惑银行“上山下乡”

　　■农村金融问题系列调查之一■本报记者 徐谷明

　　近期，国内汇市、股市等金融市场跌宕起伏，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农村金融市场“融冰”系列举措的周年冷静反思。

　　破解农村金融当中最突出的贷款难问题的途径中，农村抵押贷款富有变革意义，首当其冲的则是林权抵押款，福建和江西在这方面一直走在全国的前列。

　　“林权抵押首次解决了农民‘身无长物’问题，更大程度上促使银行‘主动’重返农村市场。”江西省林业厅厅长刘礼祖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农村金融“零”的突破

　　“现在只要拿着林权证就很容易从信用社贷款，差不多一两天时间里就能贷到几万元，以前不能想象。”在江西省遂川县大坑乡，一位姓李的林农兴奋地对记者说。这位村民承包了数百亩林地，由于今年雪灾给林地造成不小的损失，急需资金重建。

　　浙江商人投资的遂川县四平林业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吴章良告诉记者，要不是林权证能抵押贷款，林业投资就不可能这么火爆，也无法“撬动”企业上万亩林地规模化、滚动式发展。

　　林权抵押贷款是以林业主管部门颁发的《林权证》所载明的林地使用权和林木所有权作为抵押物的贷款新品种。对此，江西省林业厅办公室主任邱水文认为，林权抵押贷款除了是林权改革的配套措施外，“它还使农民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抵押物，是农村金融‘零’的突破。它打破了传统观念和传统模式的束缚，引入了林地使用权和林木所有权这一新型抵押物。”

　　众所周知，农村金融市场长期存在诸多弊端，其核心是农民“贷款难”。因为国有银行商业化改革后，以盈利最大化为经营目标的这些公司纷纷调整自己的经营战略，大量撤并农村地区和欠发达地区的分支机构与营业网点，逐步向城市收缩并上收贷款权限，甚至长期承担农村地区最重要金融机构职能的农业银行也不例外。

　　“现在只剩下农村信用社一家国有金融机构‘留守’广阔的农村市场，可想而知，要贷款有多难。”江西省农村信用合作社一位姓李的负责人介绍说，除了一些政策性贷款外，真正满足农民生活和生产所需的贷款微乎其微，其关键是农民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贷款抵押物。

　　据专家分析，农村金融市场长期存在“农村反哺城市”现状，其根源在于银行不愿接受农村客户提供的抵押品（诸如没有房产证的房屋、小企业厂房设施、农产品和农业生产资料等等），而且双方在估价上差距过大，即便银行接受了这些抵押品，也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抵押品拍卖交易市场去处理。

　　在遂川县，为了配合林权改制工作，修建了一个占地面积数十亩、设施齐备的“遂川县林业要素市场”大楼，该市场堪称当地“最漂亮的大楼”、“标志性建筑”。该县林业局局长刘礼河对记者介绍，林权抵押贷款是“应运而生”的，当初林农拿着刚发下来的林权证问他，“房产证能贷款，林权证能不能贷款？”为此，遂川县启动了林权抵押贷款试点工作，林业要素市场也就顺理成章地建立了。

　　江西省林业厅厅长刘礼祖说，当时有的金融机构也认为在政策上和实际操作上都存在很多困难，但实践证明这些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去年全省林权抵押贷款20亿元，其中企业13亿元，林农7亿元。争取今年达到40亿元，以后贷款重点放在林农的小额贷款方面。”

　　在遂川林业要素市场，彭兼明主任介绍说，遂川县作为林业大县，近千万元的贷款没发生什么坏账，损失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

　　究其原因，原先的农村小额贷款更多的是政策扶贫款，农民认为银行的钱就是政府的钱。遂川县林业局局长刘礼河说，以前农村贷款是“不拿白不拿，有去无还”，现在万一遇上贷款收不回来，只要银行将抵押的林权证在要素市场挂牌拍卖就很容易“变现” 。

　　江西省德兴市香屯村一些林农也表达了类似观点，“银行的抵押一般都按照林业局评估价值的百分之四五十发放贷款，不还款肯定是划不来的。”

　　对整个农村金融市场的借鉴意义

　　专家认为，福建和江西两地涌现的农民林权抵押贷款试验，对农村金融市场可持续发展、商业化运作具有标志性意义。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宏观室主任党国英说，2007年10月1日开始实施的《物权法》给农村金融机构带来了很多的企盼，人们希望这部法律的出台能够从根本上解决制约我国农村信贷市场发展的担保问题。

　　刘礼祖认为，“林权抵押贷款既破解了农村金融难题，也活跃了林业产业。”江西2／3的国土面积是林区，2／3的人口是林农，林权抵押贷款试验的深远意义可想而知。

　　“尤其是小额贷款的商业性试验。”在采访中，刘礼祖不止一次地对记者提及林权抵押贷款中小额贷款的重要性。

　　在促进林业可持续发展方面，对于尚处试点阶段的林权抵押小额贷款，政府给予了贴息扶持。遂川县一些林农对记者说，“信用社贷款利息是8厘，政府补贴2厘，我们只要付6厘，而且有政府保障，信用社也乐意贷款。”

　　在林权抵押贷款解决民生问题方面，刘礼祖的解释出乎记者意料，他说，“实际上很多林农把林权抵押贷款作为满足日常生活资金需要的途径。这似乎与正规金融机构贷款的生产性用途相悖。实际上，若没有这个抵押机制的话，林农只得‘贱卖’刚分到手的山林，这种类似于典当的功能，也是农村金融市场可持续发展的实际需要。”

　　“实际上，小额贷款的商业化运作，对于小农经济占主体的农村意义特别大。”重庆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蒲奇军说。

　　随着农村信用合作社商业性改革的深入，在利润最大化和资源配置有效性原则的约束下，信用社不愿经营资金投入期限长、见效慢、风险高的农业项目，这直接导致金融机构对农业信贷投入的逐年减弱。那么，眼下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林权抵押贷款有什么可以借鉴之处呢？刘礼祖说，“风险控制是关键。”

　　据称已经投资数百万元、身价上千万元的吴章良对记者说，“其实我们作为当地最大的造林企业，也经常觉得资金不足，贷款远远满足不了企业发展要求。”对此，县林业局唐军华解释说，“金融机构为了控制贷款风险，不能盲目发放大额贷款。”

　　原来，在林权抵押贷款中，林农和信用社存在着抵押比率（即贷款的额度与经贷款人认定的抵押物评估价值的比率）不得超过50％，以及幼龄林不得用于抵押的规定。“这样的话，贷款很少存在坏账。”刘礼河说。

　　此外，在风险控制方面，刘礼祖认为，“完全可以把贷款做得更大，贷给更多林农。把审批权下放到乡镇，林业贷款风险比其他贷款风险小，因为我们有杀手锏——采伐证和森林保险，完全可以通过调控采伐额度来控制贷款风险。”对此，一些造林大户也表示了认同，他们认为，山林能否“变现”还得由林业局采伐证说了算，其次这些山林都上了保险的，“这都是双保险了，基本上信用社没什么担忧。”

　　还需要国家政策倾斜与扶持

　　林权抵押贷款并非没有缺点，刘礼河认为，首先是金融机构参与面较小，目前只有农村信用社一家金融机构开办了林权抵押贷款，其他银行还在洽谈观望中，这需要国家给予更多的政策支持，尤其是需要放松贷款限制。

　　 一些林农对于现阶段的抵押贷款也表达了不同看法，“农村信用社为避免出现贷款风险，在抵押物的选择上偏于保守，目前主要限于成熟且经济价值较高的经济林，这样的话，基本上只有三分之一林地有资格做抵押，很多拥有荒山和天然林的林农很难贷到款，而这些天然林则又是受今年雪灾影响较大的林木。”

　　此外，林业部门和林农都认为，“贷款期限有点短。”吴章良说，林农贷款主要用于植树造林、发展林地经济，但是林木的生长周期较长，一般树木成材需要15年以上，最快的毛竹也得5年以上。而目前农村信用社的放贷期限以一年期为主，最长不得超过4年。

　　贷款期限与林业生产周期不匹配，既不适应林业生产发展的需要，又给林农偿还贷款带来了困难。

　　另外，一些林农向记者反映，“现在评估费用和产权交易费仍有点高。”

　　对于这些问题，刘礼祖认为，林权抵押贷款还处于试点阶段，还需要国家政策的倾斜与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