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张茵承认公司管理有瑕疵 否认“血汗工厂”

　　面对近百家媒体，承认管理有瑕疵，否认“血汗工厂”

　　首富张茵回应玖龙事件指责

　　本报记者 刘世昕

　　猜疑弥漫了20多天后，2006年胡润百富榜上的首富张茵今天首次召开新闻发布会，回应此前一家NGO组织对玖龙纸业（控股）有限公司关于“血汗工厂”的指责，并邀请近百家的媒体参观整条生产线。

　　今年4月中旬，香港大学生团体发布《2008年首季香港上市企业内地血汗工厂报告》，香港女首富张茵旗下玖龙纸业被指血汗工厂，“港企之耻”。

　　发布报告的是“大学师生监察无良企业行动（SACOM）”和香港浸会大学学生会及香港中文大学学生会。SACOM是由香港地区大学师生组成的民间团体，近年来他们以曝光企业侵犯工人权利、安全健康、福利及尊严等行为为己任，甚至包括沃尔玛在内的一些跨国企业也曾上过他们的“黑榜”。

　　今年年初，SACOM选择5家香港上市公司的内地工厂，组织义工多次前往深圳、东莞等地的多家港资工厂附近做调查，调查以开放式问卷的方式，访问了83位工人。

　　SACOM的报告描述说，玖龙纸业经常发生严重的工伤事故，工人经常被运货车挤死、被货物从高处压死、被卷纸机辗死。

　　曾有媒体报道说，参与调查人员解释说，他们的调查过程是在工厂外找了不同的工人，不同工龄的不同心得的工人，尽可能从不同的工人口中找出一些比较共同的东西，然后才放上去。

　　张茵解释“为什么沉默”

　　报告一经披露，张茵和她的玖龙纸业瞬时被媒体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方面是因为一直以来张茵首富的神秘色彩，另一方面是她在今年“两会”期间针对《劳动合同法》的提案曾引起轩然大波，而SACOM的新闻发言人也曾毫不避讳地指出，选择玖龙纸业作为此次调查的对象，就是因为张茵是“能够发表‘不支持《劳动合同法》’的老板，是不是在用工方面比较苛刻？”

　　更使事件扑朔迷离的是，在媒体披露这份报告后的20多天里，玖龙都以张茵不在家保持沉默。

　　今天，张茵面对近百家媒体表示，这20多天她确实不在国内。“两会”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奔走在欧美的资本市场，为企业融资进行路演。成绩是，4月29日完成了3亿美元的融资。

　　她声称，这也是国内民营企业首次在国际资本市场成功发行投资级债券。另外，两天前，玖龙在越南年产50万吨的项目也正式签约。

　　张茵表示，整个玖龙的运转并没有因为这份报告受到影响。事实上，SACOM不仅向媒体透露了这份报告，而且还把报告送给了玖龙的大股东以及玖龙的大客户，并呼吁玖龙的投资者重新评估这家企业，也呼吁玖龙的客户抵制他们的产品。据介绍，玖龙的客户包括可口可乐、耐克等跨国公司，这些公司对自己合作伙伴的企业社会责任都有比较高的要求。

　　玖龙纸业2006年在香港上市，市值约360亿港币。玖龙纸业在内地的广东东莞以及江苏太仓开设了两家工厂，是中国第一、亚洲第二、世界第八大造纸企业。高峰期时，该公司市值曾高达千亿港元。

　　质疑：安全隐患、恶劣工作环境、动辄高罚款

　　SACOM对玖龙的指责主要包括存在安全隐患、工作环境差、对工人动辄高额罚款。今天，张茵主要回应了这些问题。

　　对于报告中提到的“经常发生严重的工伤事故”，张茵说，玖龙今年初确实发生了一起人员伤亡事故，原因是值班的工人违反操作规程，擅自进入禁止入内的机械自动化堆纸仓库睡觉，熟睡之后被机器下放的重达几吨的纸筒压死。

　　而在张茵所说的车间，记者确实也看到仓库门口写着禁止入内的指示牌。据现场负责的工段长介绍说，被压死的工人已经在企业工作好几年，也接受过安全培训，甚至在安全考试中还得了93分，在他的试卷中，他自己写到“自动化仓库禁止入内”。

　　为证明工伤事故频发属不实指责，张茵还说，玖龙并不是一个劳动力密集的企业，虽然有几千名员工，但由于机械化程度很高，执行的是三班四倒，总共生产线流程每个班次只要几十名员工，所以不可能有员工经常受伤。她提供的数据是，广东省2007年全年亿元产值工伤率和伤害率是1．75和1.83，而玖龙的这两个比例是0．73和0.76,应该说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原料车间是玖龙纸业生产线的第一个环节，在这里工人要把回收来的“洋废纸”进行第一次挑选处理，而这里也是SACOM报告中指责玖龙纸业没有给工人健康工作环境的重点。报告中被调查的工人说，他们经常要面对那些从国外进口的未经任何卫生消毒处理的废纸，但公司每个月只发给他们4个口罩。工人们担心，“戴十层口罩都不晓得里面有多少细菌”，“到处都是灰”。据说，这也是整个工艺流程中最脏的部分。

　　对此，张茵的说法是；这些废纸已经在国外的回收地进行过第一次挑选和消毒，进入海关后又有消毒的步骤，虽然有粉尘，但环境是优于发达国家的。至于手套、口罩等劳保用品的问题，她说，原来发的数量比现在多，但是他们曾经发现，有的工人把用不了的口罩卖到附近的小卖店，就减少了发放的数量。既然这个问题被提出，应该考虑重新核定。

　　今天，这个车间并没有出现此前媒体描述的尘土飞扬的场面。有工人爆料说，他们已经进行了好几天的大扫除。对大搞卫生的质疑，张茵说，扫干净一点也是对来的记者的尊重。

　　SACOM报告中提到，调查人员曾从玖龙员工手中拿到了一本《员工手册》。其中，大约有15页说及“罚款”事项，涉及87条。虽然玖龙工厂普通工人的月薪只有1500至1800元，罚款金额却由300元至几千元不等，甚至几万元的罚款都有。一位受访工人气愤地对调查组说，“工厂每月罚工人的钱，都可以赚几十万了。”这个组织的新闻发言人曾对媒体说，这样的罚款力度证明，“玖龙似乎信奉罚款是最好的管理方法。”

　　究竟罚了工人多少钱？张茵说，公司2007年各种扣款累计107万元，但同时发给工人安全奖、合理化建议奖2140万元，“怎么可能借罚款敛财”。

　　这本小册子也是媒体关注的焦点。SACOM的报告发出之后，曾有工人对媒体说，公司收走了这本小册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收走关键物证？张茵说，不同的时期公司要有不同的规章制度，原来的制度中有违背《劳动合同法》的内容，现在有修改出台新制度，所以原来的规章要收回。

　　对于企业内部规章的制定，有专家曾指出，关系职工切身利益的规章制定，劳动合同法中也作出了规定。内容上，不能只从用人单位的利益出发，制定超出职工承受能力的惩罚制度。程序上，必须同职工大会、工会组织协商，民主制定。

　　玖龙事件与新《劳动合同法》有关吗

　　在新闻发布会上，张茵反复提及，只有7％的员工没有得到很好的福利。她解释说，因为公司有7％的员工不能在公司享受中午有补贴的午餐，还有数量更少的员工没有入住员工宿舍。

　　其实，7％涵盖了一部分很关键的人，他们也是SACOM报告中被重视的那部分人。起因还是《劳动合同法》。有一种说法是，《劳动合同法》实施前，玖龙就开始从劳务派遣公司引进一些辅助工，但这些辅助工都对他们的待遇和福利有所质疑。张茵的说法是，因为找不到工人，才从劳务派遣公司引进，至于工资，应该是高于东莞社会平均月工资960元，在1500元以上。

　　2007年底，因为劳资问题，玖龙纸业曾经发生过一起群体性事件。导火索是玖龙纸业推出新的管理改革，准备将辅助型、非技术工人整体外包交由专业的服务管理公司管理，并与服务公司签约，薪金仍由玖龙发放，但从之前的1500元左右降到了960元。

　　此举被认为是规避新《劳动合同法》、降低成本的一种方式。有专家在研究了SACOM的报告后认为，安全问题、罚款过重等问题都属于企业管理的问题，如果存在违法，可能就在辅助工问题上。

　　SACOM曾到玖龙在香港的办事处抗议，要求玖龙纸业立即停止将不符合“临时性、辅助性”这两个条件的原料部辅助工人外派给劳务派遣公司，并依法与工人签署劳动合同。

　　据悉，当地工会曾介入调查玖龙纸业事件。东莞总工会权益保障部证实，4月17日晚上，麻涌镇镇政府就成立了调查小组，18日下午4时半，东莞市总工会权益保障部的三位工作人员出现在了麻涌镇镇政府总工会的办公室。并于18日早上9时奔赴玖龙纸业调查情况。调查小组由当地工会、劳动分局、外经委、宣传办、镇党委5个部门组成，共计10余人，分别参观了部分厂房，并且各个部门分别针对非政府组织及媒体报道情况，各自提了问题，调查小组到下午1点才赶回镇政府。

　　工会的初步调查结果显示，作为一个高速发展的企业，玖龙纸业存在一些内部管理问题，但根本算不上什么“血汗工厂”。

　　广东省东莞市劳动局也证实，没有接到玖龙纸业员工投诉。去年12月底，玖龙纸业试行新《劳动合同法》，将员工的合同从正式聘用改为派遣用工，遭到了部分员工抵制。但是在当地政府的协调之下，玖龙纸业与其员工恢复了正常用工关系，合同纠纷告一段落。

　　本报广州5月7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