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些恶俗的网络流行歌词一被翻译过来就立马改头换面了呢?”
“露骨的歌词竟被翻译得这么含蓄!”
“各位未免也太"油菜"(有才)啦!”
网络歌曲的歌词被翻成什么了?它们如何被改头换面?是谁被众多网友频频称赞太“油菜”?
“衣染新香,兰麝芳芳。
琼鼻涉罪,无应异灵。淑之娇媚,心知一二。忍隐不言,巾侍沐之。柔情款待,伴君寝息。衣之蔻气,我之卑微。汝爱无缺,吾心堪会?”这是天涯论坛上被网友翻译成“诗经体”的《香水有毒》,原本情色暧昧的歌词如此改头换面,多了许多含蓄清雅的意味,被网友大赞“如此美好”。
被网友以这种形式进行翻译的,还有《老鼠爱大米》、《那一夜》、《好姑娘》、《猪之歌》、《两只蝴蝶》等网络歌曲。而且除“诗经体”以外,离骚、律诗等古典文学形式也都被用在对这些歌词的“改造”上,单《老鼠爱大米》,就有诗经版《鼠嗜米》、离骚版《鼠米赋》等众多版本存在。这些译本还飞出“天涯”,流传于许多网友的博客中。
一位网名为“雨过天青”的网友把《好姑娘》的歌词改造成了“离骚体”。“只是为了抛砖引玉,看看网上有多少高人。”他通过QQ告诉笔者,他没有想到“原来有这么多人对这个有兴趣,而且很多人的水平很高。”
每一个改编后的新鲜版本的出现,都会引发网友的惊呼,“太"油菜"了!”,紧接着便是对下一个版本的期待——“想看《香水有毒》的"离骚版"”、“有谁能翻一下《猪之歌》”、“坐等《你是我的玫瑰花》、《那一夜》”……一轮轮的提议、关注、改编、惊呼、讨论,在天涯的“八卦江湖”部落,这个话题被“八”了又“八”,至发稿时,此帖已有千余回帖量,阅读量更是高至近5万,并得到了难得一见的“红脸”(代表版主推荐帖)。
甚至还有网友提出可以进行这种形式的比赛,在古典文学与流行通俗之间找到一个契合点,让更多的人更容易地了解古典文学。
可以发现,被网友改编最多的,是一些流传很广的网络歌曲的歌词。近年,人们对这些歌词可谓“街知巷闻”,可随之而来的评价却是“不敢恭维”:“俗套”、“流俗”甚至是“恶俗”、“低级趣味”,一些网络歌曲的歌词似乎成了这些形容词最生动的诠释。
“不求高雅,但也不能太庸俗,其实不少网络歌曲的旋律很入耳,否则也不可能流行,但是再一听歌词,就让人想赶紧把声音关了。”网友“雨过天青”觉得,“大俗并不是总能成为大雅!”
著名乐评人科尔沁夫认为,的确有一些网络歌曲急功近利,为吸引眼球而打“擦边球”,歌词比较“出位”,这代表了创作上的一种投机心理。
“那些被唱片工业迅速"收编"的网络歌曲,歌词大多比较弱,既挠不到笑点,也触不到痛处。”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胡续冬有这样的感觉。
“我比较喜欢林夕啊,方文山啊写的歌词。像写成什么"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这样的歌词,听了就觉得倍儿傻、倍儿弱!”网友“桑落”告诉笔者。
科尔沁夫认为,时代的距离感让大家对诗经、离骚这些古代经典产生了一种陌生,进而产生了一种美感;而对于我们平时习惯了的、直白的修辞和语句,大家便觉得俗了,进而进行改编是很正常的。
胡续冬也认为:“网络歌词中的表达方式完全被翻译语言自身的规则所替代,其结果自然有一种"陌生化"的震惊体验。”
身处《香水百合》、《那一夜》这些网络歌曲的包围中,网友“红茶杯子”则觉得这样的歌词改编似乎有一点“苦中作乐”的味道,“最起码玩笑式地嘲笑一下这些歌词,虽然有点"恶搞",但也算是一种"逃离恶俗"的下下之策。”
科尔沁夫也认为有些网络歌曲太俗了,网友便调侃着改编一下。“其实谁都和网络歌曲"无冤无仇",改编或许也是出于一种无奈吧。”
对于这种改编,学者徐晋如在一篇名为《文体背后的政治意识》的博客中写道:“这说明,在后现代的历史发展阶段,人们不再拥有对古典的敬畏。”徐晋如在博文中说,用一种文体去重写另一种文体的经典之作,这在古典文学时期很常见,称之为鉹括。古典文体具有明显的价值序列,一般而言,文的地位最高,诗次之,词为诗馀,曲又为词馀,鉹括必须是用一种近代文体去重写一种古代文体,所以,古代人会在诗中鉹括文,但是不会在文中鉹括诗。因此,徐晋如将这种用诗经改编流行歌词的做法称为“反鉹括”。最后徐晋如写道:“在民族文化极端不自信的前提下,后现代主义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开拓了殖民地。”
然而,更多人的看法却没有这么“拔高”。
“仅仅就是一个挺好玩的事儿,大家娱乐一下而已,完全没必要追捧,也没必要上纲上线地批判。”网友“莫小北”这样说,“总搞得像要"天塌地陷"似的,就没意思了。”
在看过这个帖子的众多网友眼中,这种自娱自乐的改编并不是在恶搞经典,而是在恶搞、嘲讽一些恶俗的网络歌词;不仅没有不尊重古代经典,反而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让更多人多多少少了解诗经、离骚最明显的特征。
胡续冬认为这种改编不是对经典失去敬畏,反而是让经典获得当代活力的一种自发性的实践。“如果对"诗经体"、"离骚体"不是非常熟悉的话,哪儿能改成这种效果呢?”
“网上有创作热情的人很多,虽然网友的水平参差不齐,但有才的人的确不少。”科尔沁夫觉得网络为这些人提供了展示、交流的平台,但这种改编只能在一个非正式的平台上进行,“毕竟这种改编和现代人的表达方式有差别,不可能被纳入唱片行业、创作机构的正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