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拔山伸劲铁。朱处士遥云: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
——怀素《自叙帖》片断
篆之咏
学篆通古,乃知文字。汉字初萌,肇自石器。象形指事,赋以图形,史载仓颉,博采众美,合而为字①。殷商甲骨,揭古字谜。宣王太史,籀著大篆,铭铸钟鼎②。昔秦皇,扫六合,统天下,同文字,李斯小篆③,古字造极。
学篆通源,乃知五体。蔡邕论篆“处篇籍之首目,粲粲彬彬其可观,摛华艳于纨素,为学艺之范闲”④。
篆开先河,乃有隶、楷、行、草诸体。书道漫漫,墨客万千。学篆起步,通古达今,过关隘,越城垒,眺楼台,识烽燧,登攀书之雄关。
学篆通道,乃知气韵。甲骨⑤谨严肃穆,金文⑥依势生态,石鼓⑦浑厚雄强,盟书⑧纵横生趣,简牍帛书⑨随性率意。书写锲刻,应物赋形,姿态飘逸,不拘一格。观其气,恢宏若曙光之喷薄;品其韵,天成若婴儿之初啼。
伟哉,篆书!
妙哉,篆书!
注:①②张怀瓘:《书断》;
③郭沫若:《古代文字之辩证的发展》;
④蔡邕:《篆势》;
⑤甲骨:主要指殷墟甲骨文;
⑥金文:是指铸刻在殷周青铜器上的文字;
⑦石鼓文:亦称猎碣或雍邑刻石,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刻石文字;
⑧盟书:指山西侯马出土的战国盟书;
⑨简牍帛书:指战国至秦代用墨笔在竹、木简牍和绢帛上书写的文字。
隶之咏
学隶通本,乃知其肇。书之有隶,始生于篆。“隶书者,篆之捷也”①。古籍有载:秦狱吏程邈,善大篆。得罪始皇,囚于云阳狱,增减大篆体,去其繁复,始皇善之,出为御史,名书曰隶书②。星移斗转,隶随汉兴。
学隶通变,乃知其贵。隶贵在变,变篆自变,为捷为用,古隶、秦隶、汉隶、清隶,衍生几度,包孕自我,催生古字之立新,再生华夏文字法书之天地。“隶变”昭昭,彰显其道,变则弥久,通则不乏。
学隶通规,乃知其朴。道曰:“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③隶精朴厚,方正古拙,拙中见巧,大度雍容。横画蚕头雁尾,撇捺波鳞如翼;竖则灵动,点则玲珑,钩则自然,折则方梭,体势若繁星之灿耀,笔墨若锦绣之成章。
壮哉,隶书!
趣哉,隶书!
注:①卫恒:《四体书势》;
②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
③老子:《道德经》三十二章。
楷之咏
学楷通脉,乃知其初。楷萌于汉,兴于魏晋,盛于大唐①。钟繇创楷②,二王领军③,太宗弘文,书法取士,欧虞颜柳④,唐楷圣杰,一代新风,万世师表。后世书家,几欲越唐,呈领风骚。
学楷通静,乃知其功。楷乃静为,致虚守静,澹泊清心,红尘滚滚,世事纷纷,作楷入静,物我皆尽。静乃归根,知常如明。神似挟飞仙以遨游,志若抱明月而长终。
学楷通法,乃知其势。人之习楷,其难称最。楷亦真正,其书如立,法为其规,势为其形。大凡笔法,点画八体,备于“永”字。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傍通点画,穷变态于毫端;依法顺势,合情调于纸上。
雄哉,楷书!
巧哉,楷书!
注:①卢中南:《楷书教程》;
②裘锡圭:《文字学概要》;
③二王:王羲之、王献之;
④欧虞颜柳:欧阳询、虞世南、颜真卿、柳公权。
行之咏
学行通宗,乃知其圣。行书之体,始于后汉,书论有记,刘德升造①。行随楷起,代有圣迹。东晋羲之,书坛称圣,《兰亭集序》,书中冠首。盛唐鲁公②,别开天地,《祭侄文稿》,不分伯仲。北宋苏轼,创法尚意,《黄州寒食帖》,世传为佳。后世众家,灿若星河。
学行通简,乃知其活。行书如行,务简务活,相间流行。简则点划连笔,如高峡飞瀑,形断而意连;活则结体取势,如行云流水,扬波而砺艺。简活趋时,艺乃更新。
学行通意,乃知其境。意先笔后,意境皆备。意乃运心悟道,境乃神采造化。手熟臻于心精,顿悟始于渐悟。通意达境,要在积学。盖有学而未能,未有不学能成③。
神哉,行书!
逸哉,行书!
注:①张怀瓘:《六体书论》;
②鲁公:唐代书法家颜真卿;
③孙过庭:《书谱》。
草之咏
学草通史,乃知源流。草书之先,称之曰“藁”。屈原创藁,乃为草篆①。草之流兴,始于东汉,张芝崔瑗,草称时最②。魏晋章草,学者宗之;二王今草,历代尊之。盛唐之音,狂草崛起,张旭怀素,激颠激狂,豪放纵逸,世称草圣。清初草杰,青主③觉斯④,再展风姿。
学草通妙,乃知法度。书体之美,草至为奇。其形态异,如画图之灿烂;其气韵美,有乐音之和谐;其意象新,若舞蹈之传神。师自然之妙,运笔稳健疾风掠草;取自然之势,节奏跌宕余音绕梁。大巧若拙,拓魏晋法度;天趣自然,开时代新风。
学草通理,乃知品格。草乃发奋之作,形虽颠狂,理乃中和。喜则气舒,怒则势险,哀则气敛,乐则逸丽。笔笔心表,字字情出,行行言立,草书者,写人也。笔势飞舞,皆有其人之情志;气韵纵横,尽现其人之品格。博謇好学⑤,人品高焉;遵道得路⑥,草品神焉。
奇哉,草书!
美哉,草书!
注:①司马迁:《史记》;
②索靖:《草书势》;
③青主:清初书法家傅山;
④觉斯:清初书法家王铎;
⑤⑥屈原:《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