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 莉 花(39)(图)

被点了名

　　还是那个老人，脖子上还是挂着那块毛巾，依旧戴着麦秆草帽卖着茉莉花茶。

　　麻莉隐约感到一种颓败的气息，没有走近。仔细一看，一个随便的汉子，身上就穿一件衣衫，袒胸露乳，腆着肚子躺在那儿。

　　与叶飞一起喝茉莉花茶的时候，没准也是这个样子。也许因为他在，没有注意到罢了。只要他在身边，麻莉不会感觉到任何恐惧。那时的茉莉花茶之所以美味，肯定是因为与他一块儿喝的缘故。一想到这，失去了叶飞的失落感，从皮肤表层一直深深渗入骨髓，令麻莉不寒而栗。

　　麻莉失去了一种本不能失去的、最重要的东西。

　　这卖茉莉花茶的地方，没有了叶飞，显得多么凄清啊。

　　今后的人生之路，没有叶飞，唯有自己独自走下去了。但是如果叶飞能够因此而幸福的话，不也很好吗，麻莉自言自语道。

　　尽管麻莉已经决心为了叶飞而回到日本，但她还是感到一种几乎想要葬身海河的痛苦。但是，只要麻莉离去了，叶飞肯定会回到学校的。这是麻莉的心唯一的支柱了。

　　还要再等一阵子。麻莉有时想，要么干脆现在就不上学算了，但麻莉无法作出这样的选择。

　　麻莉的座位在教室最前面。眼前就是讲台，五十厘米远的地方便是吴老师的眼睛。

　　麻莉在盯着什么、眼睛里映着什么，吴老师都一清二楚。上课时只要稍微走神，目光的焦点便无法落到老师身上。

　　有一天，吴老师要求麻莉作自我反省。

　　“罗麻莉，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啊。你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呢？你现在可以回日本了，你的心是不是早飞到了侵略国日本去了吧？”

　　平白无故地不说“日本”，而故意冠以“侵略国”二字，这是因为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就是侵略者的后代”。她知道，这样的话，其他学生便可以像拿到了“许可证”一样对她实施攻击。吴老师有一种能力，对这种事情能飞快地盘算出来。果然，正如麻莉预料的，她接着说了下去。

　　“看你平时行动，好像充满了革命精神，差点还授予你红领巾。现在看来，没有被批准是对的。你心里想的就是反革命。瞧你一听到可以回到那个被资本主义所占领的侵略国日本，心里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看样子没让你当班长，是完全正确的。”

　　居然采取这种方式，来报上次没让王小梅当上班长的仇。也不知道她打算对此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到什么时候。

　　但是“侵略国”这一埋伏着实厉害。它有着足够的效果，足以迫使全体同学表态。

　　“罗麻莉，请进行自我批判。”

　　好，那就按照老套路来吧。

　　教室里已经没有叶飞了。

　　麻莉心无顾忌地站起身来。

　　（日）远藤誉/著 丁红卫/翻译

　　（日）远藤拓人/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