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幸存者说:记者同志,你能不能将我的事写进稿件里?因为我想让别人知道——
我活着,而且活得坚强
5月17日,武警们抬着伤员紧急撤离到安全地带。当日下午,北川上游苦竹坝水库发现有决堤险情,抗震救灾指挥部当即指示北川县城内所有人员迅速撤离。约30分钟后,北川县城内绝大部分人员撤离到安全地带。本报记者许之丰摄
“奇迹、真是个奇迹。”17日18时14分,四川省什邡市莹华镇的莹峰公司和宏达公司两家企业的职工永远记下了这一刻,被压在废墟下长达124小时的一位女工被成功救出,在场焦急等盼的群众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声欢呼。
现场参加救援的一位消防战士对记者说,从15日至16日,他们用生命探测仪对两家企业进行全方位大搜寻,这位女工是搜索到的5人中最后一个被救出的。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看来,我的兄弟已没有生还希望了。”在为女工被成功救出而欢呼的人群中,站着一位专程从彭州赶来的乡干部,他说,在难以抗拒的大地震面前,人的生命实在太脆弱。活着,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啃咬木条”保命
在莹峰公司俱乐部废墟里救出这位女工的前一天晚6点半,四川陆军预备役高射炮兵师某团官兵与郑州消防官兵救出了一位名叫刘青云的幸运者,他也是在两天时间内从这里救出的几人中受伤最严重的幸存者:左小腿因被压坏死,卫生队医生不得不用消防电锯锯掉了他的左小腿。
但年近50、历经大难的刘青云,说起个人“自救”的经历还十分清醒。地震发生后,刘青云被俱乐部垮坍的房屋压在下面,左腿被一根5公分木条死死压着不能动弹。他用牙齿不停地啃咬木条,在救援官兵用生命探测仪找到他时,他已咬断了木条。
老刘说,在废墟下躺了几天几夜,没喝一滴水,他越来越感觉体力难以支撑下去。当死亡越来越近时,他突然想起:何不喝点自己的尿来保持体力?为此,他艰难地从裤兜里掏出破碎的卫生纸,将小便撒在上面,然后用嘴一点一点吸吮,而且还不敢一次都吸干了。
“千万不要睡过去啊!”在老刘被困的隔壁墙外,他认识的李青松也是被水泥块压在下面动弹不得。李青松采取的自救方法,是大口大口地呑吃纸板。两人不停地敲打墙壁相互鼓劲,在获救时,他们已受困超过100小时。
“他们完全是靠对生的渴望以及智慧才活了下来。”在现场的一位记者说,世界公认的灾后救人黄金时间是72个小时。埋在莹峰公司俱乐部废墟下的5人能在受困75~100多个小时后先后被救出,这真是一个奇迹!
在“倒计时”中仍努力寻找生命信息
在四川汶川地震发生后,记者每走到一地抢救点,都能听到一个上下共同的声音:“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必须尽百倍的努力抢救!”
此次大地震不仅受灾范围远远超过当年的唐山大地震,而且由于大部分震区地处山区,所以抢救环境和条件极为艰难。紧紧环抱的两座大山,成了依山而建的北川县城震后救援的最大拦路虎。
16时下午3时,记者冒险进入北川后发现,地震后发生的泥石流、滑坡早已将大半个县城埋没。山谷上下,垮坍的楼房一个紧挨着一个。通过主城区的公路隔着一条山沟,大型抢救设备根本无法靠近。
尽管如此,一队又一队的部队官兵和老百姓,仍在通过各自力所能及的手段寻找那些活着的生命。北川惟一的一所幼儿园背靠大山,地震发生后房屋垮坍不说,随之而产生的泥石流、滑坡又把幼儿园楼房大部分掩没。据当地人讲,被埋在下面的孩子多达500多人,当时被救出来的只有20多人。
有一位志愿搜救者是台湾同胞,记者见他一声不吭地在废墟上爬上爬上,用一个伸出长长天线的仪器不停地扫。紧跟在他身后的县地税局一位女干部告诉记者,他用的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生命探测仪,能探测到10米下的人的心跳。这位女干部是想通过他的仪器找到埋在废墟下的丈夫。但她说,尽管这位台湾同胞两天来确实听到了心跳“信息”,可由于埋得太深,大型吊车和挖掘机又不可能开上来,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人在下面而无能为力。
震区抢救生命虽然进入“倒计时”,但四川各地震区每天仍传出鼓舞人心的消息。据权威发出的最新信息,截至18日16时,四川震区已从废墟中救出36563人。“活着就是最幸运的”
“我的家在目前已完全断路的山那边。”用摩托车搭着记者进入北川县城的青年农民说,他不知道父母和兄弟姐妹是不是还活着。
“记者同志,你能不能将我的电话写进稿件里?”北川县自来水公司李经理,是记者当天见到的搜救人员中显得最沉稳的一位。地震发生后,当过兵的他,以最快速度将埋下水泥块下的儿子救出来,同时还成功救出了另外3人。但他至今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他说:“之所以想在报上说说我的事,我主要还是想让当年的老首长知道,让别人知道,我活着,而且活得坚强。”
在另一个震区抢救点,救援官兵从废墟里救出一位女孩,在被抬走前,她发现有个镜头对着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记者!你能不能把我拍得美丽点?我以后好作个终身不忘的珍贵纪念。”
“我一定用高考的优异成绩悼念死去的同学和老师!”东汽中学在此次四川汶川大地震中伤亡的学生很多。李小华的高三同学中就有30多人遇难。但在今天,他打来电话激动地告诉记者,从19日开始,他的学校将要在废墟上复课了。“叔叔!这场大灾后我才真正明白,只要活着,就是最幸运的。”(本报成都5月1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