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科学家：“人兽胚胎”只是研究工具(图)

未分化的人类胚胎干细胞

　　专访英国人兽胚胎研究科学家 斯蒂芬·明格

　　——人兽胚胎只是我的研究工具

　　文/ 莫书莹

　　4月1日，愚人节，英国纽卡斯尔大学干细胞研究中心的科研人员发布消息，他们使用牛卵细胞培育出人兽混合胚胎，这个胚胎存活了3天，共含有32个细胞。有一个英国人很清楚这条消息绝不可能是一个无聊的玩笑。斯蒂芬·明格，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干细胞生物学实验室主任，在过去近两年时间内，他与纽卡斯尔大学的科研小组在人兽混合胚胎研究课题上的合作密切。

　　四个月前，斯蒂芬·明格博士所领导的伦敦大学国王学院与纽卡斯尔大学同时获得英国工授精与胚胎学管理局(HFEA)颁发的人兽胚胎研究许可，成为在英国进行相关研究的仅两家合法机构。然而，一切似乎并不如设想得顺利。纽卡斯尔大学在数月内即培育完成英国首个人兽胚胎再次刺激了英国社会保守一方的神经。

　　4月10日，英国基督教法律中心(Christian Legal Center) 及其他基督教团体共同向法院提出诉讼，他们认为HFEA并不具有颁发人兽胚胎研究许可的资格。“一旦他们胜诉，人兽胚胎的研究将再次中断”，对明格博士来说，在出现短暂曙光后，这个课题的命运再次陷入扑朔迷离中。

　　人兽胚胎只是研究工具

　　“事实上，我最感兴趣的领域并不在于培育人兽胚胎的课题本身。长久以来，我们相信通过胚胎干细胞移植，诸如帕金森综合症、老年痴呆等顽疾可能得到控制”，在获得HFEA授权后，明格曾向BBC记者表示，公众对于培育人兽胚胎这个话题的讨论上似乎犯了本末倒置的错误。对他来说，人兽胚胎的获得并不是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

　　斯蒂芬·明格是美国人，在明尼苏达大学获得病理学博士学位后他将自己的研究领域设定为对老年疾病的研究。1989年，明格首次尝试在一位帕金森症病人身上移植了人体胚胎干细胞，4年以后这位病人的病状得到了明显的改善，从此以后，确定了他研究神经干细胞的决心。

　　“像帕金森这样的病症出现是由于患者的大脑中部分神经缺损，通过植入部分细胞能有效帮助患者控制病情”，明格如此向记者解释，这一结果早在他1989年的那次实验性治疗中得到肯定。当时，他向那个患者的半个大脑中植入了来自5个不同捐赠者的人体胚胎干细胞，这些胚胎干细胞主要来自胚胎流产“事实上，如果想要根治，至少需要10-12个人的捐献量，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明格表示，他相信人体干细胞移植目前所知治疗帕金森最有效的方法，不过由于缺少人体干细胞，与全球数百万的患者人数相比，获得干细胞移植的患者不过百人。

　　对于捐献者来说，提取卵子的过程极其痛苦，“用于胚胎干细胞培育研究的卵子太稀缺，毕竟，我们不能总盼着妇女会排着对捐献自己的卵子”，明格评论。于是，用动物的卵子做实验大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味道。

　　1996年，明格前往伦敦，继续干细胞研究，并成为英国该领域研究的权威专家之一。2002年，他领导的小组获得由HFEA颁发的仅两份研究人类胚胎干细胞衍生(ES)许可证之一。之后，又成功建立了英国第一个人体胚胎干细胞系，并将之存入英国胚胎干细胞银行。

　　4月1日，来自纽卡斯尔大学研究小组兴奋地对外宣布他们完成了英国首例人兽胚胎实验，关于这项结论的负面评论源源不绝。没有按照惯例先在权威科学杂志上发表论文便匆匆对公众宣布成果显然违反了学术界的大忌。一些科学家以并没有提供翔实的数据为由对这项结论提出质疑。目前，大学方面显然是吸取了教训，更加谨言慎行。在记者对大学提出采访要求后，大学方面给出的回复是在研究发表于科学杂志之前将拒绝一切媒体的采访。

　　作为合作方，明格承认纽卡斯尔大学研究小组这次的确是遇到了尴尬，但他同时强调说，质疑这项研究成果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就他看来人兽胚胎培育技术已算得上成熟。

　　目前已知的人兽胚胎培育的方式共有两种。一是将动物的DNA移植入人类的卵子内，在人类卵子本来就稀少的情况下，这种作法无疑是奢侈的；另一种就是目前科学家们普遍选择的将人类的DNA移植入动物卵子内。在明格的讲解下，培育人兽胚胎的流程似乎并不复杂：首先是将动物卵子内的DNA物质完全去除，然后将人类的DNA注射入只剩蛋白质的空卵子内，接着放在实验室内培育，静待结果。

　　现在有不少科学家也指出，由于整个培育过程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这个实验的成果率并不稳定。被誉为“多利羊之父”的伊恩?威尔默特（Ian Wilmut）在去年10月曾对外表示，他亦有心进行人兽胚胎的研究，他同时指出，要整整完成此项研究依然充满各种困难。在2007年之前，所知的完成人兽胚胎培育的唯一一个科研小组来自中国。（2003年，中国科学家曾将人类皮肤细胞核与新西兰兔子卵细胞融合，创造了400个胚胎。其中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陈大元领导的小组把人的体细胞放入动物的去核卵子中。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教授盛惠珍领导的小组从混合胚胎中成功引出了胚胎干细胞）而在美国，同样是选择兔子的卵子来做实验，科学家们则没有培育出人兽胚胎。“由于我们对在整个培育过程的发生依然很陌生，任何一点细微差别就将导致天差地别的变化”，威尔默特当时这样评论。他的评论恰好成为了纽卡斯尔大学研究小组进行人兽胚胎培育实验的目的：对培育进程进行研究。

　　游走于道德底线之间

　　事实上，这并不是英国有史以来第一例类似实验。根据纽卡斯尔大学对本报提供的资料显示，早在几年之前英国剑桥大学成功完成过将人类DNA注入青蛙的卵子中，但纽卡斯尔大学的科研人员似乎对于这项结果并不以为然，他们认为比起青蛙卵，他们本次实验采用牛的卵子。从某种程度来看，采用哺乳动物的卵子进行实验更具争议性。

　　为了获得人兽胚胎实验许可，明格在内的干细胞学研究人员花了近两年时间不断对外宣传此项研究在医学上的重大意义。科学家认为，通过干细胞移植，人类有望青春永驻。明格告诉记者，干细胞移植非但可以为帕金森等老年疾病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案；他还可以通过将DNA注入卵细胞的方式来观察一些疾病的起因。

　　最近几年，关于人兽胚胎实验的话题早已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而随着纽卡斯尔大学研究小组宣布成功完成人兽胚胎培育后，英国社会再次震动。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个研究能否提高现在的医疗水平，从根本上来看，他们在做的事是对优生主义的支持。他们做的与德国纳粹在1930年代做的没什么不同，都是在向公众撒谎”，有英国人在网络上发帖如此评论。

　　英国生殖伦理评论家约瑟芬·昆塔瓦莱则表示：“一直以来，人与动物杂交是不被允许的，我们始终以某种理由维持这个禁令。而这件事情很可恶，正在削弱最基本的伦理道德。”

　　“从纯技术层面来看，半兽人会否出现在未来世界中？”

　　“作为科学家，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当记者将人们最关心的问题，人兽胚胎是否会造成人兽杂交的话题抛给明格时，他选择以态度来做回答。

　　5月，英国议会下院将对是否通过《人工授精与胚胎法案》涉及的人兽胚胎研究条款进行表决，无论是明格在内的人兽胚胎研究的英国科学家们还是传统卫道士们无不对此翘首以待，“一旦法律得到通过，目前的纷争将不再具有意义”，明格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