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春天,我新兵下连来到了云南中越边境红河河畔的一个山旮旯里,当上了名副其实的国门卫士。
从一个由两条街构成的所谓“镇”上到边防哨所,我数过,要翻21座山,趟14条河,经过5个少数民族寨子,下车后,还得走上一大段纯粹的山路。
我纳闷,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个边防站,至于吗?班长瞪了我一眼:“有边就有防,你只管好好当兵就是啦。”
好好当兵,几天后我跟在班长和几个老兵身后上哨下勤,巡逻堵卡。晚上,停电了,几个兵坐在院子里神侃,我插不上嘴,只好无聊地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还真应了那句“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班长说:“过几日我弟要从寨子里过来看我,我让他把我的宝贝带来,到时候可就有"玩场"喽。”班子的“玩场”指的是弹吉他。班长是云南的彝族人,真想不出就他那粗壮的手指头怎么能演绎出吉他那种婉约的音乐。
几天后,一个黝黑的少年背着把油光锃亮的吉他来到营区里,在众人的鼓掌提议下,班长一屁股坐在大树下的石墩上开始弹唱。尽管都是些听不懂的少数民族乐曲,可惜那时还无“原生态”之说,但足已让一旁的新兵们瞪大眼睛喝采不止。
晚上,我去小卖部买了包“红塔山”偷偷塞进班长的被子里,并留张纸条:拜师学艺见面礼,某某。熄灯前,班长把我揪到门外:“跟我学艺甭来这套,一句话,只要当好了兵就成。记住,工作干得越出色我就传授越多。”
就这样,闲暇时间,我把梦寐以求的吉他揽入怀抱,拨弄起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青春梦想来。在班长的手把手指教下,我从简单的和弦开始练习。当我蹩脚地弹出了第一首曲子时,激动的泪水掉在了吉他上。班长拍拍我的肩膀说:“现在正式宣布,你入门了。”
从那以后,丝丝缕缕的美妙音符,常常吸引着其他班的战友驻足观看。然而,我们班的兵们却不屑一顾,说我影响了别人休息,“小胖墩”陈明磊还向指导员告了状。
伴随着那年的第一场雪,事情有了转机。元旦前夕团里要组织晚会,政治处彭干事找到指导员说:“你们中队不是有几个吉他手吗,三中队也有几个,组织起来搞个吉他联唱,我看行。”果然,那场晚会我们让舞台火爆之后,指导员对我刮目相看了。随后,我们的“绿橄榄乐队”正式成立了。
第二年年底,在班长“工作干得越出色就传授越多”的激励下,我戴上了金灿灿的“优秀士兵”证章,也拿到了参加军校考试的“入场券”,还用一曲熟练的吉他弹唱《我的老班长》送走了班长和那茬老兵们。班长后来写信给我说:“我弹唱的军营民谣在我们彝人古镇里还火得不行。”我酸酸地笑了。读这信的时候,我已戴上了军校学员的红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