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换取生命的搏斗

　　——记勇救同学的北川中学高二学生王亮

　　庞莹 本报记者 何玉文 文/图

　　北川中学劫后余生的师生被安置在新搭建的“帐篷学校”里。校园里、课堂上，到处传颂着一个勇敢少年的名字——王亮：

　　“天崩地裂中他勇救3位同学！”

　　“为救同学他冒着生命危险，13次钻进洞穴！”

　　“余震不断的夜里他在废墟上陪被埋同学聊天！”

　　5月28日，记者第三次见到“帐篷学校”里的王亮时，他仍然是一脸沮丧。他说：“其实，我很无力，没能救出更多的同学。”打从那场浩劫以来，王亮很少笑。

　　钻出废墟后的第一个念头：我要救我的同学

　　5月12日下午，北川中学。突然一阵山摇地动，五层教学大楼轰然垮下。

　　“地震，快跑……”正在二楼的高二学生王亮大喊一声，声音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当王亮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埋在废墟下。剧烈的余震还在继续。“哗啦”中透进一丝光来，王亮这才发现脖子和背被一块水泥板卡住，一根巨大的水泥柱砸在他面前。王亮奋力掀动水泥板，把脖子和背抽出来，艰难地爬过水泥柱，从透光的裂缝口钻出来，直挺挺地站立在粉尘弥漫、天昏地暗的废墟上。

　　浓烈的粉尘呛得王亮喘不过气来，脖子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衬衣。17岁的少年英气勃发，毅然扑向余震未消的废墟。

　　“龚悦、徐雨、魏敏……你们在哪？”王亮声嘶力竭地大喊，脑海中升起一个不可遏制的念头：我要救我的同学，我要让他们都活着！

　　两度钻进洞穴救出两名同学

　　王亮的喊声引出废墟下的呼救声：“王亮，救我！”

　　“别怕，我来了！”王亮一边答应着，一边跑过去救同学。在一堆砖瓦砾旁，王亮听到里面的呼救声，赶紧去刨。好容易刨出洞口，又被里面的钢筋挡住了。几个赶来的家长用钳子夹断钢筋，沿着王亮徒手刨开的洞继续向前挖，终于挖出通往被埋同学的洞穴。

　　王亮猫着身躯爬进洞穴。刚把整个身子钻进去，一阵余震袭来，王亮没管它，艰难地向洞穴深处爬去。借着裂缝透过来的光，王亮看到面前呼喊的人是同学徐雨。她整个下半身被乱砖、沙石和门板压得严严实实。

　　“别着急，我一定把你救出去！”王亮爬到徐雨身旁，先搬开压在她身上的木板，然后刨开砖石瓦砾，搬开砸在她大腿上的石头……下午5点，王亮终于把徐雨从洞穴中艰难地拖了出来。

　　刚刚救出徐雨，王亮又从废墟上捡起一截钢筋，一头钻进洞穴。这是一场用生命换取生命的搏斗。洞穴上的三层垮楼一直没有停止颤抖，洞穴随时可能被填埋，死神威胁着17岁少年的生命，然而王亮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救出同学，让他们活着！

　　王亮找到了呼救的同学史玲燕。她的双腿被埋在一堆乱砖和水泥板中。王亮用钢筋撬开水泥板，用手刨开碎石。鲜血从指缝里冒出来。历时4个多小时，王亮终于把史玲燕从洞穴中救了出来。此时的他，血水渗透破碎的衣裳，脸上和胳膊被钢筋划得满是伤痕，鲜血和水泥灰凝固在面颊上，只剩下两个眼珠在不停地转动。

　　陪被埋同学度过灾后第一夜

　　灾后北川中学的第一个黑夜降临了。满身伤痕的王亮忽然听到呼救声。夜色中，王亮看到同学龚悦被压在三层楼体下，头露在外面，半个身子和双腿埋在里面。用手拖，根本拖不动，王亮在旁边刨开一个洞，钻了进去。可是，大楼底梁死压着龚悦的一条大腿，他怎么搬也搬不动，只能透过缝隙朝龚悦喊：“别怕，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王亮使尽浑身解数想救出同学，可是，拖，使不上力；撬，可能导致再次垮塌。勇敢少年终于无能为力了。万般无奈，王亮就留在洞穴旁边陪着龚悦说话。他要给同学与死神抗争的信心和勇气，等待天亮。他不停地跟龚悦说：“坚持，你是个勇敢的女生，绝不能放弃，你一定会被救出来的。”他抱来毯子垫在龚悦的头下，尽量让她躺得舒服一点，还把葡萄糖倒进矿泉水里，让龚悦补充能量。

　　夜越来越深沉。声音越来越微弱的龚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龚悦，醒醒，你不能睡，你要有信心。”王亮一边喊着，一边拍打龚悦的脸颊。听到王亮的呼喊，已经昏迷的龚悦慢慢睁开眼睛，轻声应道：“谢谢你，王亮……”就这样，王亮一边喊着龚悦的名字，一边跟她说话。

　　天终于亮了，救援人员来了，但龚悦仍是救不出来：她的一只小腿被大楼下的一根横梁压着。无奈，救援医生只好为龚悦的小腿截肢，然后把她拖出来，送上救护车，转移到城区医院。看到龚悦那滴血的残腿，王亮流下伤心的眼泪……

　　铭记这场灾难：为了更加坚强地生活

　　北川中学劫后余生的师生被安置在绵阳城里的“帐篷学校”。直到灾后第九天，王亮才第一次见到爸爸。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灾难过后，父子俩紧紧地抱在一起。身为教师的父亲一直教育儿子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儿子，你做到了。”父亲的眼睛湿了，他为勇敢坚强的儿子感到骄傲。

　　在老师的眼里，王亮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孩子”。现任带班老师邱连武用4个字来评价他：热心，担当。在地震中遇难的班主任彭建老师总是教导他：“好好做人，好好做事。”这句话成了王亮的人生格言。

　　在同学们眼里，王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侠”。有同学病了，他会彻夜在医院照顾；同学有困难，他会在第一时间伸出援助之手。“他就像《天龙八部》里的乔峰，尽己之力，帮助他人，重情重义，不在乎个人得失。”同学邹双全说。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场灾难，”王亮说，“记住的目的是为了更加勇敢、坚强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