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芳的评书人生

　　来源：中华英才半月刊

　　提要：

　　她是一种独具特色、并让千家万户为之心动的声音；她是一段伴随着一代人成长的记忆

　　提语：

　　说书人有上场词《西江月》说，世上生意甚多，唯有说书难习

　　刘兰芳的评书人生

　　文 本刊记者 石艳

　　坐在对面的刘兰芳，一点不像是已入花甲的“老人”：微圆的脸庞，笔挺的鼻梁，刚过耳根的卷发，一件亮眼的红色上衣，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一个合格的说书艺人一般都修习过《论语》、《左传》、《春秋》

　　提起刘兰芳，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是《岳飞传》。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南南北北的许多人家的午间时光都是这样渡过的：中午12点钟，准时打开收音机，一家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静静聆听着岳飞的生死故事，半小时后，“且听下回分解”的声音响起，这一家子才洗碗的洗碗，午睡的午睡，出去买酱油的买酱油，四散了去。

　　这个场景算得上一组历史的镜头，记录下了那时人们的日常生活。

　　《岳飞传》，是1979年刘兰芳与丈夫王印权合作整理编写的评书，最鼎盛时，全国100多家电台同时广播，可谓轰动全国。

　　也就是从那时起，评书，渐渐进入高潮——上百家电台同时播放，数以亿计的听众同时守候在收音机旁。

　　“这与当时的时代背景密不可分。”刘兰芳忆及当年，十年浩劫使原本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几乎销声匿迹，只有“八个样板戏”展演于文艺舞台，《岳飞传》是在中央着手平反冤假错案中，走进千家万户的。“它的出现刚好契合了人们的精神需求和心理需求，所以反响很大。”

　　评书，在中国已有千年历史，据史书记载和史料显示，早在汉代就有了说书艺人。评书在中国的分布范围也非常广泛，各省都有，即使在地处偏远的西藏等地区，都能发现它的踪影。

　　在内蒙评书叫乌力格尔，在云南叫云南评书，在福州又叫福州评话，尽管各个地区叫法不同，但都是以说书的形式表现。

　　刘兰芳告诉记者，一个合格的说书艺人一般都修习过《论语》、《左传》、《春秋》，研读过《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对于各朝各代的历史非常熟悉，所以说书时经常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涉猎面广，囊括了不少知识，再加上形式喜闻乐见，评书因此深受中国人喜爱。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评书逐渐失去往日的辉煌，不仅演员数量骤减，青年一代也渐呈匮乏之势。

　　“主要有两个原因，”刘兰芳说，“一是恢复高考之后，一大批文艺青年都选择了考大学，纷纷离开了文工团；二是求职的选择多了，文艺未必是一种最好的选择，即使是想从事文艺，文艺的种类也有好几百种，曲艺只是其中一种。”

　　事实上，单就曲艺而言，也分为四百多行，目前活跃在舞台上的也有百十来行，因此最终选择说书的人比例非常小。

　　还有一个原因，刘兰芳说，说书这行很苦，往往需要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去学习和锻炼，才能真正成才。说书人有上场词《西江月》说，“世上生意甚多，唯有说书难习”。

　　刘兰芳回忆自己当年在鞍山市曲艺团时，二人转演员两年毕业，相声三年，说书要五年。

　　作为发源地的中国，评书的境况反而不如人意

　　就目前曲艺的形势来看，南方的情况好于北方。

　　刘兰芳去广东，发现各个酒楼茶肆都有粤曲演员，表演时，经常得到观众的赏钱。“当时我不了解情况，还笑话他们，以为是在做秀，后来发现自己错了——在广东，几乎每个茶社都是这样，比KTV还火爆。”

　　在北方，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除了北京的相声和天津的鼓曲比较活跃外，其他曲种都不算理想，不少书馆坚持不了多久就收场，曲艺演员纷纷开始转行。

　　国外，评书等民间艺术倒是得到不同程度的重视和保护。

　　刘兰芳曾在爱尔兰相会说书人。“说书的多是胖女人，白白皮肤大眼睛，圆圆的腰，讲故事的时候还喜欢掐着腰。”在当地，这些胖女人被当作国宝，被当作爱尔兰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受到文化政策的保护。

　　日本也有类似评书的民间艺术，叫漫谈。“他们表演时，很神圣，表演之前先在舞台上搭一个方方的床，接着再架上一个小方桌，说书人每次出场都是由4个弟子抬出来的，然后跪在床上说书，也是一块醒目，一把扇子，效果非常好。”刘兰芳感叹道，日本同样重视包括漫谈在内的民间艺术，并建立了扶持措施。

　　但无论爱尔兰胖女人的故事，还是日本人的漫谈，其实都是说书，很多还是从中国学来的，但作为发源地的中国，评书的境况反而不如人意。

　　不过，当代评书还是出现了一些复古现象。刘兰芳介绍说，河南平顶山宝丰县的马街书会，距今已有七百年的历史，当年是因为祭窑，需开窑祝寿，逐渐形成了书会这种风俗。直到现在，每年正月十三，仍然有成百上千的说书艺人聚集到这里，还曾出现过十万人听书的盛况。

　　马街书会当选了“中国十大民俗”之一，同时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另外一个复古现象是存在于山东的胡集书会，它没有马街书会那么幸运了，目前已走向了萧条。

　　从1972年开始说评书起，刘兰芳的艺术生涯已走过了30多个春秋，她改编整理了多篇广播评书，1996年调入曲协后，她几乎每年录制一部新书。

　　不过，老艺人流传下来的一百多部书目，已经基本说得差不多了，比如众人皆知的几个家将——《呼家将》、《杨家将》、《薛家将》、《岳家将》（也叫《岳家军》）等等。

　　“不能仅限于此，应该努力做到老书新说，旧书新评。”刘兰芳告诉记者，最近她在整新书，很多书目都是第一次尝试，因而显得很吃力，像讲述史前文化的《轩辕黄帝》，那是一个茹毛饮血的时代，连刀耕火种都还没有，如何将这些内容表现在评书中呢？

　　作为曲协主席的刘兰芳，自然也关注其他曲种的情况。近年，马三立等相声表演艺术家先后去世，对于相声的发展，不少人表示担忧。

　　“事物的发展都有自己的客观规律，生生死死，在所难免，”刘兰芳说，“但是把握住发展趋势很重要。”

　　刘兰芳认为，相声、评书等曲艺虽然已不像上世纪80年代那么火爆，但并不等于说它们走向衰败，甚至消亡。

　　评书之所以经久不衰，就在于它有群众基础，尤其在广大农村，至今还有很多人依然保持着收听广播的习惯。即使在城市，人们在公交车，出租车，甚至外出旅行时，还是喜爱听评书听故事，“评书并未被当今社会所淘汰，还有许多热爱曲艺的人正在努力。”刘兰芳举例说，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的出现，网络评书的兴起，就是证明。

　　刘兰芳简介

　　刘兰芳，女，1944年出生，满族，辽宁辽阳人。从小随母学唱东北大鼓，16岁入鞍山市曲艺团，曾拜孙惠文、赵玉峰等著名艺人为师。全国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现任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等职。1979年与丈夫王印权合作整理编写评书《岳飞传》，全国百余家电台广播，轰动全国，出版后发行100多万册，多家报刊转载，部分情节被改编成京剧、连环画并灌制唱片。而后又整理改编广播了评书《杨家将》、《包公巧断螃蟹三》、等其中，《岳飞传》和《杨家将》入选《中国传统十大评书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