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中,江苏公安消防总队赴川救援队独立救出被深埋废墟的幸存者39人,最小的4岁,最大的99岁;营救被困人员534人,救助伤员784人,疏散受灾群众3200人,与兄弟部队配合救出43人。
6月3日,记者电话采访了亲率这支部队赴救灾一线的江苏公安消防总队总队长牛跃光,他用亲历的三个救人故事,给记者讲述了救灾中的真实感受。
5岁女孩的歌声 我和你说,这事过去20天了,想起在震区的日子,我都不会忘掉她那张稚嫩的脸,孩子叫任思雨,今年5岁。我们是5月14日下午在北川县曲山幼儿园的废墟下发现这个孩子的。我们救援队的干部周军带着8名战士发现废墟上有一个缝隙,用手电照,黑洞深处传来了一个女童的声音。周军对里边喊:“小朋友,不要怕,叔叔救你来了,你告诉叔叔你在哪儿?”女孩的声音不大,她说:“叔叔,我不怕,我的腿上有东西压着。”队员们开始打通救援通道,废墟底下传来女童稚嫩的歌声,“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我当时真的被她的歌声震撼了,我想这女孩这么小,就这么顽强镇定,她血脉里流淌的就是我们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啊。她的精神鼓舞队员们奋力挖掘,大家手指磨破了,却没一个人停下,把她挖出来时,她还能说,谢谢叔叔,还能告诉我们,她叫任思雨,今年5岁。
“我要在北川大酒店请你们吃饭” 还有一个我们救出的人,是个在交通局实习的大学生,叫刘畅。他当时被压在3层楼下,这个学生很聪明,头两天他保存体力,第三天,他听到救援的人来了才叫。那楼我看了,是个危楼,塌了一半,另一半还满是裂缝,当时余震不断,那种危楼最吓人,救他官兵们的风险是很大的。
当时,他的双腿被水泥梁死死地压在下面,我们只能用小锤、凿子破拆,救援进展十分缓慢,十多个小时,他右腿才被挖出,而左腿却还被圈梁压着,我问他疼不疼?他说疼。我说,疼是好事。到了第二天下午,队员们才凿开了他左腿上方的楼板,可还是动不了他的左腿。当时在现场的海军总医院外科医生已经打算实施截肢手术了。可他和我说,没了腿,将来怎么谋生?他的话打动了我,我对战士们说:“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截肢,我们要把他完整地救出来。”
随后,我们又调整方案,拆除了圈梁上的墙体,打通压在刘畅两腿之间的楼板,48个小时,才把他完整地救出。这孩子被救出后,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要在北川大酒店请你们吃饭。”他不知道,哪儿还有什么北川大酒店?但我从他这句话里真的感受到了我们人民不屈的乐观主义精神。
“有一线希望,我不会让你成为孤儿” 再一个是救北川县劳动局局长熊吉才时,她女儿熊枭对父亲的挚爱亲情打动了我们。熊吉才是救援队员在废墟中用生命探测仪找到的,他被困在一座4层危楼废墟的最底层。援救工作进展异常艰难。要从危楼垂直下探,连续打通4层楼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过大的震动随时会引发新的垮塌,队员们必须在速度和安全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救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3点,突击队终于在最后一层楼板上打穿了一个洞。在救援工作取得重大突破的时候,北川县抗震救援现场的所有队伍都要撤退了,原因是上游堰塞湖有溃堤危险,必须紧急撤离。
一直在现场期盼父亲生还的女儿熊枭急得大哭起来,她拉住我说:“叔叔,我爸爸还在里面,他还活着,救救他吧。”我真的被她对父亲的亲情震撼了。我当即联系北川抗震救灾指挥部,问他们是不是下达了撤退令,答复是没有。我就对熊枭说:“有一线希望,我不会让你成为孤儿。”当时熊枭的母亲已经遇难。为了稳妥,我留20名战士,当时还有10名和我们一同救援的解放军战士,调来工程车,开始紧张地营救工作,并电话请求指挥部随时通报悬湖情况。
晚上快8点时,被埋在废墟里125个小时的熊吉才成功脱险。
“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 牛跃光给记者讲了成功救出埋在废墟里的群众后,口气沉重地说,还有一个叫陈坚的群众,我们把他救了出来了,他的眼睛很有神,和他母亲说了十几分钟话后,去了。当时我们都哭了,我知道他是压在水泥预制板下的时间太长了,伤了内脏,我们要是能早到些就好了,为没能留住他,我们也内疚,但我们毕竟让他们母子活着见了面,说了话。
牛跃光和记者说,这次抗震救灾,他的感触真的很多,撤离时,群众依依不舍,他们把给养和装备全部留给了灾区,他真切地感受到他的队伍和人民的血脉亲情。有个被他的战士救出的老百姓93岁了,事后走了一天,找到他们就为了当面说出“谢谢”两个字。还有他的一个叫黄衡的战士,本来是回都江堰探亲的,赶上了地震,组织村里的老百姓转移,200多名群众得救了。这种战士和人民群众的情感不是从教科书里或者训练场上就能得到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场大灾难也锻炼了队伍,使我们的队伍更深切地体会到“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
牛跃光最后说,通过这次救灾,他真切地感受到,他的这支队伍听党的话,服务人民,有着我军不怕牺牲、英勇顽强的精神,对人民的生命财产高度负责,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重托。部队与群众的血肉联系把我们这个民族凝聚在一起,加上人与人之间的挚爱亲情就是我们民族的魂魄,有了这个魂魄,就没有任何力量能战胜我们这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