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一课(图)

　　今天是2008年5月19日，惊心动魄的汶川大地震发生一个星期了。在连连余震的空隙中，我们四川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在户外听了一堂特殊的专业课。

　　上周，我们还安静地坐在五楼教室里听我们的导师、著名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专家、藏书家龚明德老师讲课。如今，我们再也没有可能再在那么高的地方安心听讲，但大家热切需要继续学习，于是，就把课堂搬到相对安全的户外，把老师请到孔子像旁的草地上，继续听“中国现当代文学考据与版本研究”课程。

　　先是几个同学聚集在草地上。一会儿，龚明德老师提着一小块黑板和一袋子书缓缓地走过来。他赞扬大家的创意，并以他惯常的幽默说，此情此景“倒有几分徐志摩的浪漫”。有同学接语，说这是一次“孔子式的讲学”。大家帮忙把小黑板安放在合适的位置，把抹布和粉笔放在凳子上。一名同学让出小马凳给老师坐。同学们迅速围了一个半圆圈，席地而坐。绿油油的草地、明媚的阳光、大树的阴凉、孔子像的静穆、大家脸上极度紧张后的轻松和平静……于这样大灾大难时候，对比从前的课堂，今天大家都有几分别样的感受，也都非常珍惜这样的讲堂。

　　地震中，龚明德老师家中的书架全被震得倾斜，很多珍贵的藏书被震落到地上。龚老师冒着余震的危险，抢拿出几本与今天授课有关的版本书。今天，他主要给我们讲授了版本的具体研究，探讨版本研究范围内的实际操作，主要包括对每一种版权页的每一项登记的识别和学术性质版本研究编目或列表。老师提示要尽量找齐同一个作品或文献不同的版权页，并对每一个版权页都持怀疑态度，并以徐志摩唯一的标为“小说集”的《轮盘》为例。这本《轮盘》是中华书局1930年4月初版发行的，版权页上印的是“民国二十五年八月四版”，实际上已是第四次重印了。它的定价项和书名项以及出版时间都是值得考证的。

　　课间，附近传来余震的消息，同时也传来抗震救灾新进展的消息。第二节课，老师主要以漫谈式的讲法向我们传授怎样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考据和版本研究。一是要有二重考据。龚老师说：“找证据，要尽量将有关材料全部搞到手，尽量找齐。”二是要点滴积累。龚老师鼓励大家多与收藏界联系，要熟悉收藏界，关注《藏书报》、《藏书家》和《古旧书刊报收藏》等报刊提供的信息。并向我们展示了《工作》上的何其芳《成都，让我把你摇醒》初刊本。《工作》一期只有4页，但“一首伟大的诗篇在这里诞生”。

　　中国现当代文学版本学源于龚老师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修改笺评》。他出这本书的时候和我们现在年纪一样，也就是因为这本书改变了他的命运，使他从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走进繁华的大都市。这让大家更增添了做学术的信心。他说凭个人的力量是可以做出一点事情来，并鼓励大家多写，敢于挑战自己。此外要对自己的专业抱着虔诚和热爱的态度，就更能有所作为。资料是不可能大量出现的，要努力去寻找，积累卡片，抄写、复印相关资料，选择一个研究对象，不动摇，不放弃，坚持走下去。

　　最后，龚老师再次说明了作业的要求，以一句“别了，一路走好”，起身轻盈地离开了我们。留给大家的，是一个可敬的背影，一位学者的大雅大量的风范，一次令人久久回味的人生之课。这次课我们都听得很认真，都是仔细地做笔记。我们受益的不仅是专业上的知识，更有做人做学问的常识，更增添几分学术兴趣。

　　第一次在这样的大自然讲堂听课，第一次在大地震后而余震依然不断的环境中听课，又是今年毕业的研究生们的最后一次意义非凡的课，可谓是我此生最难忘的一次课。我们以努力学习的行动，表达着我们对特大灾难的顽强抗争，对重建家园的美好期望。

　　题图摄影：徐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