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献血、争当志愿者……“中国‘80后’不仅是北京奥运圣火传递活动的最大支持力量,在抗震救灾活动中的表现也尤其活跃”。——韩国《朝鲜日报》
“北京和上海的步行街上到处都是身穿红白色T恤衫的年轻人,手举国旗和标语,拿着捐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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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以此次大地震为契机展示了他们对国家和社会事务的关注。”——美国《新闻周刊》
“地震重塑中国‘80后’国际形象”。“中国年轻人会获得复杂的感受,进一步让他们成长、成熟”。——新加坡《联合早报》
白色的帐篷里挂着醒目的团徽,几个工作人员忙碌地处理着各种信息,电话铃声不时响起。
“不亲眼看到,你想象不出志愿者报名的那种场面。”团德阳市委副书记王超说,5月12日地震当天下午,德阳市的各大医院开始接收伤员,志愿者协会就开始派出以前登记的志愿者参加服务。
第二天,志愿者指挥中心成立,通过电台、短信发布志愿者招募信息。这时指挥中心设在市委大院的帐篷里,与市里其他部门的帐篷办公室联合办公,但是志愿者一下子来得太多了,把市委大院门里门外挤得水泄不通。团市委一次又一次被“赶出”,但一次次被挤满。王超说,一天最多的时候有5000人来报名。团德阳市委工作人员忙得全部失声。
唐山农民:又一次体验感恩
5月12日得知汶川发生大地震后,唐山农民宋志永独自踏上抗灾之路。今年年初,在抗击南方雪灾中,宋志永等13名农民自发奔赴湖南郴州抗灾,被评价为“13个人感动13亿人”。
宋志永当晚从唐山打车到北京,飞机票买不到,就坐火车到郑州,又花1600元租车赶到西安,再转车到绵阳。听说北川灾情最重,他又搭乘一辆摩的,14日早晨赶到北川县城,成为最早进入北川的志愿者之一。
这名35岁的农民,在唐山大地震时才3岁。母亲告诉他,地震发生后,是上海的医疗队在他高烧不退时挽救了他的生命,还治好了母亲身上的毒疮。
5月15日,团唐山市委副书记甄贵福带了15个人增援。在北川灾后最关键的3天里,他们救出25名幸存者,挖出遇难者遗体60多具。17日最高峰时,宋志永的小分队达到69人,他们来自唐山的各个区县。
唐山市的抢险救援队、医疗救护队、心理治疗队也陆续赶来。截至目前,唐山市已有20多支救援小分队400余人赶赴灾区。
陈潮是唐山玉田县一名做彩钢房的老板,获悉灾情后,连夜赶制了4套活动板房,联系上车主杨国强,连夜往重灾区安县晓坝镇赶,18日到达。
家里开货运站的杨国强是一名年轻老板,一听到陈潮着急找车送物资,便把订单推了,亲自开车31个小时到达安县晓坝镇。家里生意很好,杨国强一天靠大货车拉东西就能赚1000多元。
31岁的王志强,是唐山市玉田县的政协委员。灾情发生后,他卖掉了珍藏多年的古董,拿着56万元买了雨靴、帐篷、口罩、消毒液等物资,分两次亲自送到灾区。
19岁的杨帆是北京朝阳职业技术学校的高三学生,和父亲组成父子兵团“作战”晓坝镇已经12天了。父亲杨永清悄悄告诉记者:“儿子真棒,没想到在家里连袜子都不洗的人,到这里没有喊过‘辛苦’,最重的活都是抢着干。”
藏族小伙子三宝:“扑通”跪在女友身边……
三宝,是位憨厚的藏族青年,四川销售公司岷江销售分公司聚源加油站经理。5月12日14时28分,突如其来的山摇地动,加油站的围墙倒了,罩棚裂了,发电房塌了……他来不及多想,一面向加油员大喊:“地震了,快撤!”一面按照自然灾害应急预案的要求,迅速关闭了所有的闸阀。
聚源加油站紧邻都江堰市聚源镇,那天,有两名加油员和他在岗位上值班。看着远处轰然倒塌的民房,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呼救声,三宝决定:先让两名加油工探寻亲人,自己守护在加油站上。
三宝的未婚妻郭小琴是向娥中学的英语教师,地震前一天,他俩分别向单位请假,准备4天后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12日上午,三宝准备和未婚妻到成都购买结婚用品,但他看到加油员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又毅然放弃休假,拿起了加油枪。等他赶到学校时,操场上已经摆放了不少遇难者的遗体,郭小琴也静静地躺在地上,右手拿着半截粉笔,左手握着英语课本,将生命定格在了灾难的一刻。三宝忍不住泪如雨下,“扑通”跪在女友身边……
不久,噩耗又接连传给三宝:姑妈和表姐在地震中双双遇难。三宝把失去亲人的悲痛压在心底,带领加油员冒着持续不断的余震,昼夜坚守在油品保供的“生命通道”上。白天,他引导前来加油的抗震救灾车辆,确保加油设施安全;夜晚,他在加油现场巡视监控,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在简易地震棚里打个盹。
北京志愿者:以奥运的名义
为期一周的支援四川志愿行动注定要在梁伟业志愿生涯中留下浓重的记忆。
梁伟业是北京市回龙观医院的一名临床医生。5月20日,在团北京市委的组织下,作为奥运医疗志愿者的他随队到四川灾区实施心理救援。
“我们知道灾区山体滑坡、泥石流时有发生。”梁伟业说,临行前一天,团北京市委对志愿者进行了一次集中培训,“我们在出发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志愿者原定目的地是青川县,但在19日,那里发生5.4级余震,附近山体滑坡,进入青川的主干道被掩埋。“如果我们提前一天出发,后果不敢想象。”梁伟业说。
在他们进入灾区的第五天,青川县又发生6.4级强烈余震。
汽车辗转在盘山公路间,随处可见被山石砸毁的汽车。那些悬搁山腰上摇摇欲坠的巨石,更让人触目惊心。有一次去北川,他清晰地记得,去时路旁的一根电线杆是直立的,傍晚回来,它已经被山石挤压成了45度。
昌平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胖小伙郑朝阳,每天背着60多斤的消毒器材,穿梭在体育馆高密度的人群中。几天下来,后背被高温运作的机器烘出了疹子,手套摘到一半就随着汗水一起滑落到地上。
高琪是北京市志愿者协会一名工作人员,也是这支志愿服务团队中的老大姐,短短8天,她被同行的年轻人深深感动了:“这次灾难催生了中国志愿服务的发展,志愿服务的概念更加清晰了,不仅仅是奉献时间、贡献力量,这次救灾行动中,志愿者都无私无悔地贡献了完整的自己。”
返京前一天,队员们的最后一项集体行动就是洗衣服,帐篷、衣物、日用品,他们把能留的都留下了。
袁斌:18岁了,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某部赴绵竹抗震救灾部队有名志愿者“小袁”。
小袁的大名叫袁斌,德阳市恒山路学校高三学生,今年刚刚18岁。
地震打破了灾区原本平静的生活,所幸学校没事,小袁就去找在重灾区绵竹市做公安协警的爸爸。在一处废墟上,5月14日,小袁终于见到了爸爸。5月15日,穿着爸爸给弄的一套迷彩服,在爸爸单位附近驻扎的某部足足等了5个小时,到晚上22时,终于等到了刚从九龙镇执行任务归来的指挥长胥成祥。
“首长,我参加过军训,我从小就梦想当兵,我想为抗震救灾尽自己的一份力!”袁斌毛遂自荐。
部队所在的绵竹市物资中转站,承担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救灾物资的搬运装卸任务,每天进出量在500吨以上。官兵们任务量大,每天工作时间长达16个小时。重达100多斤的大帐篷连老兵们搬着都喊吃力,更别说身体瘦弱的袁斌了。城里长大的袁斌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没两下就吃不消了,败下阵来。休息片刻后,挽上袖子又干了起来。大件吃力,那就搬小件,一干就是几个小时,手上磨出水泡,袁斌没有罢手。
5月19日,学校复课的消息传开了,袁斌很快要回学校准备高考。走之前,他向首长申请再多干几天。
“钢七连”:不抛弃不放弃
“钢七连”的号角吹响了——不抛弃,不放弃。四川司法警官职业学院的老师杨胜5月13日刚献完血就加入志愿服务队伍,他是“钢七连”的连长。
作为志愿者队伍里的突击队,“钢七连”主要承担物资搬运、伤员转移工作,火车站、货场、公路边,什邡、绵竹,只要需要志愿者,这支队伍里的每个成员没有任何理由立即出发。干得最苦的时候,他们连续工作22个小时,搬得实在搬不动了,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再接着起来干。
因为都是志愿者,在“钢七连”,人数最多的时候有100多人,最少的时候也有三四十人。有来自新疆的郭峰,有来自山西大同的刘冬,有来自湖南彬州的杨志宏,德阳市的工人下完夜班就来参加……
“钢七连”不仅有苦干精神,还有铁的纪律,成员必须服从命令,有任务随时待命。“六一”节那天,因为有搬运任务,本来想去灾区看望儿童的刘冬坐不住了。他拿出500元捐给志愿者协会,说是给灾区的孩子买礼物。刘冬是自费来参加服务的,他说,不这样做心里不安。
维吾尔族兄弟:我们都是四川人
设在成都高新区的一个救灾物资转运站里,一支训练有素的“老兵志愿者突击队”24小时待命,随时装卸全国支援汶川地震灾区的物资。而在这支老兵队伍里,有两名并没有参过军的大学生。
这两位是一对维吾尔族亲兄弟。哥哥叫苏莱满•克里木,是西北民族大学的学生,弟弟叫苏鲁旦•克里木,是新疆警官高等专科学校的学生。地震发生时,哥俩正在乌鲁木齐的家里,准备着各自的毕业论文。
带着母亲交给的家里仅有的3000元现金,5月21日,他们赶到成都。在志愿者报名现场,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现在灾区的搜救队伍都是专业化的,他俩不适合进入一线。
“当时我们一下子就蒙了,我们就是冲着一线来的。”苏鲁旦告诉记者。兄弟俩被分配到设在双流机场的救灾物资转运站——他们的任务是搬运救灾物资。
尽管如此,兄弟俩在转运站干得仍然卖力。每当有一批救灾物资准备装车时,他们总是冲在前面,装完车,检查好每根固定物资的绳索后,他们笑着目送汽车向灾区驶去。
一天到晚,兄弟俩的衣服总是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在这里,他们结识了来自西南民族大学的许多志愿者。
“他们有蒙古族、朝鲜族、藏族、彝族、羌族等,看到我们那么多民族的同胞志愿走到一起,这一刻我们都是四川人,能给受灾的同胞搬运物资,我从心底感受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意义。”苏莱满说。
5月24日上午,兄弟二人接受安排,坐着一辆志愿者接送车,来到了设在成都高新区保税物流公司的救灾物资转运站,继续从事搬运工作。
正是在这里,兄弟二人遇到了“老兵志愿者突击队”,以实际行动通过了这些退伍兵的考核,被接纳为正式队员。
“队长告诉我们,后勤补给是前方部队作战的根本保障,没有我们搞后勤,前方打不了胜仗。”苏莱满说,“这几天我和弟弟慢慢想明白了,不是冲到一线才算志愿服务。我们坚守住平凡的搬运岗位,就是为灾区做出了不平凡的事情。”
他们在感悟中成熟
5月28日,由16名志愿者组成的吉林省首批青年医疗卫生抗震救灾服务队凯旋。
“不像出征时那样叽叽喳喳、爱开玩笑了。几天下来,大家像受到了一次深度洗礼,队员们都长大了。”领队洪庆感慨。16名志愿队员,是团吉林省委从上千名报名者中层层筛选出来的,多为“80后”。“困难远大于预料,收获远超出预想。”志愿者、长春市聪慧心理服务中心心理医生邸娜说。
1981年出生的邸娜,不讳言她曾经动摇过。
21日中午时分,志愿队接到指令:改变原计划行程,穿越地震断裂带、奔赴重灾区北川县桂溪乡。得知消息,邸娜犹豫了,想到患有冠心病的妈妈,想到自己没有防疫知识,缺乏自保能力,她希望留在绵阳为受灾群众进行心理危机干预。
目送队友们集结出发,只身留守的邸娜,心乱如麻。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不放心她安危的队友们又回来了!队长洪庆掏出纸笔,为邸娜草拟个人安全保证书,没等写完,邸娜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它撕得粉碎。
“每落一笔,都像戳在我心上;每落一笔,我都感觉自己离队伍越来越远!”邸娜说,“其实,重新看到队友们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都要和大家一起并肩走!”
这最后的决定,被邸娜喻为她“27年人生岁月中最伟大的坚持”。“从掉队到归队,我感觉自己有一个比较大的成长,那就是:遇到恐惧,不能逃避,大胆面对、迎头而上,这样才能战胜它。”邸娜说。
5月22日,志愿服务队抵达桂溪乡中学安营扎寨,因为已有3天没洗漱,部分队员开始用矿泉水洗脸刷牙,甚至打井水擦身。见此情形,队长洪庆马上召集大家开会,严明用水纪律。
“几名队员当即做了自我检讨。此后,尽管白天几十里山路爬得一身汗,晚上宿营又被露水打得浑身精湿,队员们都尽量节约用水,还把矿泉水省下来送给灾区群众。”洪庆说。
深入抗震救灾一线的头两天,志愿者受到的视觉冲击特别大,部分队员带着相机和DV,不停地照相、拍摄。晚上,队里临时党支部召开民主生活会,当面指出问题,一名队员还进行了自我批评。此后,再没有人热衷拍照了,甚至上山时压根儿不带相机。
16名志愿者来自不同单位,分属不同年龄段,临时组成一个集体,用洪庆的话说:“每个人首先要学会自律,才能形成一个富有战斗力的拳头”。
余震不断。5月24日16时左右,服务队从平武县返回营地,车开到半路,司机大喊:“地震了!”队员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整个大山开始摇晃,碎石不断从上方滚落,前方500米内的车辆,无一幸免。这是志愿队参与救援行动以来最为险峻的一次经历。
来自吉大一院普外科的硕士李爽说,“经历了这刻骨铭心的几个日日夜夜,我懂得了‘情’:友情、亲情、恩情、热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真情最宝贵。”
5月25日下午,吉大一院的几名志愿队员正在玉龙村服务,突然又是一次余震。“老王太太回屋收拾衣服还没出来呢!”一位妇女惊叫。正在发药的魏锋、张延东和李志文,同时冲向妇女所指的方向。他们冲进去后看到,老太太已倒在一堆散落的木块中。志愿者们迅速背起老太太,冲出危房,老人家激动地哭了,一个劲儿地喊“大恩人”。
“9天时间,每到一个村子,老百姓都把我们当成救星一样看待。他们看我们的眼神,都是那种放光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24岁的孙思文感慨。
27日晚,志愿服务队奉命回到成都。李爽写下了这样一段手记:该忘却的总要忘却,该记得的就要深深记得。一天,服务队正打算返回营地,忽然看到远处树林里有位老乡,使劲挥着一条蓝毛巾。“这不正是我上山时用来擦汗的那条吗!”孙思文眼中含泪,“他汗流浃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追上我们。这条毛巾,我该永远收藏,因为它载着灾区人民正直、纯朴的高尚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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