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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过故乡的山—记抗震救灾英雄陆航团

  成都军区某陆航团飞行员的家离机场很近,不到1公里。5月12日以来,所有人都没有回过家。直升机一次次从凤凰山起飞,飞越峡谷,飞往灾区。

  老家在灾区的飞行员要求多飞。绵阳籍飞行员伍安国主动请缨,首飞唐家山堰塞湖。
他说:“我的家乡我熟悉,最危险的地方让我先飞!”

  老家不在灾区的官兵也争着上一线。山东籍二级士官张鹏,本来是开小车的,但他硬是要求去一线,用肩膀和双手,一趟趟搬运救灾物资。他说:“四川是我的第二故乡,灾区人民都是我的亲人。”5月19日下午,他搬完物资,看到一位大娘没有拿到食物,就对机长说:“把我的水和吃的,给大娘吧!”说着就跑过去。大娘推辞说:“小同志,谢谢你,我的家散了,儿子遇难了,我活着还有啥子意思……”

  张鹏眼圈一红,紧紧抱住大娘,说:“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我来照顾您。”

  没想到,仅仅12天后,这位不幸的老人再次失去了“儿子”。就在她家附近,24岁的张鹏化作山脉,永远留在了这片被他视为故乡的土地上。

  家在灾区,“乡亲们都是我的亲人”

  成都军区某陆航团有86名官兵的家在灾区。开始,团领导担心家在灾区的飞行员情绪受影响,决定除团长余志荣外,暂时不给这些飞行员安排救灾任务。

  “让我飞吧!请相信一个老党员的觉悟,我挺得住!”刚听说汶川发生地震,邱光华就一遍遍找团领导请战。他反复说:“我是老飞行员了,家里的事压不垮我!”

  5月13日,藏族飞行员多么秀奉命飞赴茂县,登上直升机才发现,老战友邱光华早已坐在机舱等候多时了。多么秀好不容易把他请下去,邱光华转身又跳上了团长余志荣的飞机。

  “你家也在灾区,眼睁睁看着家乡人民遭罪,你最理解我的感受。”邱光华眼泪都快下来了。余志荣只好答应让邱光华作为乘客跟着飞一趟,让他看看家乡受灾情况,尽快调整情绪。第二天,团里同意让所有家在灾区的飞行员投入救灾战斗。

  飞过故乡的山,飞过故乡的草原,昔日的美丽家园满目疮痍。余志荣一次次飞过汶川上空,飞过父母、兄妹生活的村子,看见房子成为一片废墟,6天了,没有亲人的一点消息。“顾不上牵挂他们了,乡亲们都是我的亲人。”余志荣说,“脑子里想的只是快飞、拼命飞,救人、多救人!”

  “担心也没有用,先把眼前的人救出去再说。”邱光华对关心他的机组人员说。他6次飞赴茂县执行任务,亲眼看见家里的两间房子已经倒塌,一次抢运伤员时,机降点距他家不足800米,他依然顾不上回去。地震发生后第5天,他的弟弟带着干粮翻山越岭到茂县县城给他打来电话,他才得知亲人的消息。

  和邱光华一样,藏族飞行员陈远康也把对亲人的担心深埋心底。直到他的侄儿媳妇找到前往当地运送物资的直升机,才给他捎来家里的受灾情况。

  5月20日,邱光华机组飞赴茂县空投救灾物资。晚上,邱光华的弟弟打来电话,说家里分到了两顶帐篷,邱光华当即要求弟弟让出一顶给乡亲们。直到邱光华出事那天,他80岁的老父亲还带着祖孙三代挤在一顶帐篷里。

  在茂县抢运伤员最繁忙的时候,几个受轻伤的亲戚找到邱光华,想让他安排上飞机。邱光华解释说:“抢救重伤员要紧,请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保证所有伤员都能安全转移出去。”亲戚们点点头,毫无怨言地排到队伍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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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系人民,勇敢面对生死考验

  左边是山,右边是山,两边的山崖近在咫尺。山谷里,一会儿低云大雾,一会儿强气流,每一次飞行都危机四伏。

  5月20日下午,团长余志荣驾驶运送伤员的直升机,从映秀镇返航。途中天气突变,大块乌云遮住了航线。一股强气流猛烈袭来,直升机以每秒10米的速度从400多米高空降至70米。余志荣沉着应战,凭借娴熟的技术驾机安全穿过危险地段。事后,连余志荣这样开辟直升机川藏航线、闯过唐古拉龙卷风的老牌飞行员,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你只要乘坐一次直升机进峡谷,你就能理解为什么说这是一项勇敢者的事业。

  5月18日上午,李霍健机组接到命令:紧急搜救14名台湾游客。地点:汶川县七盘沟,没有精确坐标,没有地面引导。

  李霍健驾机在山谷间低空盘旋,两边山上不断有沙石滚落,机组成员一边观察山体滑坡情况,一边仔细搜索被困同胞。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在一个村庄附近发现了一群挥舞小旗拼命呼喊的游客。地面树林茂密,无法降落,李霍健选择了一处河滩缓缓下降。河滩上全是山体滑坡滚下的石头,直升机盘旋20多分钟才安全降落,卷起的小石块甚至从舷窗打进了机舱。李霍健说:“在那种地方着陆,平时想都不敢想,但为了解救被困6天6夜的台湾同胞,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及时抢救群众,何惧个人安危。5月20日上午,空勤机械师陈林参加730机组到茂县转运伤员。直升机启动后,他从驾驶舱窗口看到两名生病的儿童在哭,便及时要求停止关舱门,随后跳下直升机,一手一个,把两名儿童抱上来。一位患者提醒他:“你不怕传染啊!”陈林说:“救人要紧,顾不上了!”

  被废墟掩埋179个小时的映秀镇职工马元江,被挖出后生命危在旦夕。邱光华机组紧急起飞,将他转运到成都。与马元江一样,有9名被掩埋超过100个小时的幸存者,经过邱光华和战友们的紧急转运,赢得了抢救时间,创造了生命奇迹。邱光华牺牲前,他驾驶的直升机已抢运了200多名伤员。

  “不忘人民养育恩,为了人民敢献身。”在陆航团机场门口,醒目的条幅表达出陆航官兵的心声。他们用行动实践了自己向人民许下的诺言。

  大爱无疆,一家不圆万家圆

  6月8日,端午节放假。忙于抗震救灾的陆航官兵似乎忘了过节。然而,空勤机械师王怀远的女儿王爽没有忘记。

  她10岁那年,父亲进藏执行救灾任务,由于天气等原因,迟迟未归。中秋节那天,懂事的王爽留了6块月饼,等待父亲回来团圆。半年后,当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家门时,王爽才发现,月饼早已发霉了。

  直升机失事后,王爽一直在泪水中企盼着奇迹再次发生。

  在王爽的记忆里,好几次过节,父亲都因抢险救灾,把母女丢在一边。5月30日,王爽和父亲约定,端午节一起上街买U盘。如今,这个愿望永远不能实现了。

  地震发生后,副中队长陈林没有回过家。“雯雯,你爸爸就在飞机上,他要去救人。”他的妻子天天对着女儿说。

  刚刚1岁的女儿,不懂什么是地震,但她知道父亲整天都在飞机上。陈林出事后的一天,她家上空有直升机飞过,刚学会喊爸爸的雯雯突然抬起头,说:“飞机!飞机!”全家人听了为之心碎,因为在此之前谁也没教她说过这个词。

  挽救了无数生命和家庭的陆航团飞行员,每天返航后,都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回来了啊!”他们也知道亲人在牵挂,平安不仅属于自己,更属于亲人。

  5月20日,参谋长杨磊驾机在岷江峡谷靠山崖悬停,正忙着投送物资时,左面山峰一块块巨石飞滚而下。杨磊猛拉操纵杆,迅速爬升避开险境。当天晚上,杨磊的妻儿来看他,他把儿子紧紧搂在怀中,久久没有松开……

  杨磊说:“飞行员不是铁石心肠,我们也爱自己的家庭,只不过在我们心中,家的含义延伸得更宽更广。”

  他讲述了陆航团多年流传的一个故事:

  1991年6月,陆航团3名飞行员在西藏执行任务不幸殉职。其中特级飞行员国逢仁是时任团长邢喜贵的老战友。他的牺牲使邢喜贵非常难过。他怕国逢仁年逾古稀的母亲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就和国逢仁的妹妹商量,把这件事瞒下来。从那以后,他定期以儿子的身份写平安家信,由国逢仁的妹妹读给双目失明的母亲听,他告诉母亲自己一切都好。逢年过节,不忘给母亲寄钱,以表孝心。至今,邢喜贵仍在做着代理儿子,而老人似乎已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陆航飞行员的人生境界。他们热爱自己的事业,也深深理解亲人的感情……

  浩气长存,英雄永远活在人民心中

  陆航团官兵把赤诚写在蓝天,人民群众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5月18日,邱光华机组从理县返航时,一些乡亲拿来几包鲜樱桃和两筐大白菜,非要送他们不可。后来实在推辞不掉,邱光华只好把樱桃、白菜带到映秀,让地勤战友转送给当地百姓。

  飞行员阚茂遇到两件事,感慨极深。

  6月3日晚,阚茂和几个飞行员飞唐家山,返回后在绵阳一家路边餐馆就餐。当他们走进餐馆时,出现了一个十分动人的场景:十几桌客人全都自发地起立,向他们热烈鼓掌。而后,每一桌客人都轮流走过来敬酒,每个人都真诚地重复着那句朴实的话:“感谢你们,你们辛苦了!”

  结账时,服务员说,已经有人埋单了。到底是谁埋的单,还是餐馆压根儿就没收钱,他们无从知道。从此,陆航团官兵上街一律不穿军装。

  失事的734机组的副驾驶李月,是阚茂的军校同学。6月13日,李月的高中同学和朋友陆续来到李月父母家,慰问老人。他发现来祭奠英雄的人实在太多,阚茂便到附近的宾馆租了个房间,设了一个灵堂。活动结束时,宾馆经理不收钱,帮助布置灵堂的礼仪公司不收钱,鲜花店老板不收钱,就连看车的老大爷也不收钱……

  真情无价。人民的心,往往反映在一些看似不太起眼的细节上。

  正是为了人民的这份真情,陆航团官兵义无反顾地冲向震区,734机组献出了一切;

  正是为了人民的这份真情,我们的战友擦干眼泪,又驾驶雄鹰,飞过故乡的山。

  机窗下,废墟上,蓝色的、蓝白相间的帐篷里,正在升起袅袅炊烟,一度荒芜的田间已插满秧苗……(本报成都6月16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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