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奋斗 |
专访导演刘奋斗
拍电影是个自我怀疑的过程
王朔的小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近期第三次被拍成了电影,导演是刘奋斗。在此之前,他导演过一部《绿帽子》,为《爱情麻辣烫》、《开往春天的地铁》编剧。新版《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在香港拍摄和上映,刘奋斗表示,不管在什么地方,自己只管把电影拍好,不考虑市场。
文/李俊
“别叫我导演,不好意思。”
“我很少看电影,感觉都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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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大光头,穿一件深蓝色T恤,刘奋斗出现在戛纳海滩的时候,和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张嘴就是拧巴的北京腔调。
10分钟之前,很多记者都看到了他执导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这部根据王朔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在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展映,故事的背景从北京搬到了香港、纽约,但是主人公廖凡还是说着北京话。
在刘奋斗之前,王朔的小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曾两度被搬上大银幕。1989年,夏刚曾导演过一个版本;2001年,德国导演彼得·泽尔(Peter Sehr)也根据这部小说拍摄了“Love the Hard Way”。
这是刘奋斗导演的第二部作品,此前他的主要职业是编剧。《爱情麻辣烫》、《开往春天的地铁》都出自他之手。自己的导演处女作《绿帽子》,也没有走上映和发行路线,无拘无束,倒也在圈内混得了些名声。
“我们是一帮患难的哥们,我没有名,没有钱,大家来做这个电影,也都不拿钱,这也是这个电影最宝贵的地方。没有想电影局,也没有想市场,没有画地为牢。”第二部影片和观众见面时,刘奋斗告诉记者。这部香港星皓投资千万的影片,从监制任达华到导演刘奋斗、演员廖凡等都没有拿片酬,廖凡只在开机的时候拿了次红包。
但这部136分钟的影片并没能重现当年《绿帽子》的惊艳。片中穿插着多达5、6场的激情暴力戏,尺度之大胆超过《色·戒》。《综艺》认为:“整部电影的篇幅可以至少砍掉40分钟,反复地穿衣服、脱衣服,反复地爱、恨。随着时间过去,让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游戏变得无聊,而且整个过程的发展并没有戏剧化的效果。”
“也正是因为过于冗长,让这部影片无法真正释怀。”对于刘奋斗对王朔的改编,海外媒体也并不认可,“刘奋斗在视觉上有很好的眼光,还擅长黑色幽默和时空的切换,他有强烈的挑逗观众的倾向,这种小伎俩曾经让他的《绿帽子》大多数时间都飘在上空,但是这一次却在半路就耗尽了。”
片中的演员都十分卖力。廖凡一贯是“坏小子”,新人女主角莫小奇则让很多人眼前一亮,不少内地媒体认为,她的实力完全可以超越汤唯。
B=外滩画报
L=刘奋斗
B:王朔小说中的语言,电影里保留得很少,只有几小段,为什么?
L:觉得合适就留下来了。我和王朔是很好的朋友,他小说的优势就是在语言上。但是电影还不单纯是个语言的东西,电视剧可以更加偏重语言化的东西。改编的原则是为我所用,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扔一边去了。
B:王朔看过片子后提了什么意见?
L:去年11月给他看了3 个多小时的版本。他当时正打算出书,我们交流了些别的东西。他说他还是比较喜欢我的第一部电影,觉得更加纯粹。这部电影中间换了几次投资人,又搬到香港去,其中有些背景他都不知道。所以他在看电影的时候,容易卡在那里,没办法跟着戏走,这个很正常。
B:为什么选了这个故事?
L:一个好女孩爱上一个坏男孩,这是一个经典的套路。王朔的小说又把这个故事放在两个很特殊的人身上,一个是“马夫”,也就是皮条客,一个是好女孩,最后变成了诈骗帮凶。
B:但是这个女孩子的背景交代得太少,以至于后面很多内容说服力不够。
L:的确有这个问题,这也是我特别不满意的地方,这个女孩子的心理交代得不是很清楚。写剧本的时候我觉得很清楚,不过影像有自己的力量,看了就觉得女孩子形象淡薄了,行为举动缺少更强有力的支撑点。
她为什么会疯狂爱上坏小子,我也没多想。这个男人的性格上有一些和我比较接近的东西,别人我也写不了,我只能写自己。拍电影对我来说还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
B:你和他有什么相似?
L:性格上吧。我说类似,不是这么具体。我没有去做“马夫”,但是我可能做了别的事情,不能这么对号入座。
B:出演之前,莫小奇有没有因为尺度问题,觉得需要考虑一下?
L:有些小女孩、小男孩问我,这个戏脱了,脱成什么样?这个有关系吗?跟电影一点都没关系。她脱了,如果演得不好,脱了也白脱。如果电影真的需要,怎么脱都没关系。我认为,恰到好处就这样了。
在汤唯之后,大家有一定的责任、义务,不要把关注点放在脱还是不脱上。女孩子很容易被世俗的事情影响,我个人觉得,不要去做帮凶。脱不脱,在电影里是很小的一件事情。
B:现在导演的压力都很大,都会担心自己能不能给老板赚回钱,香港导演更是如此,你现在有这个压力吗?
L:那是活该。坦率来说,这不是导演应该考虑的事情,你就踏踏实实把片子拍好,卖片是老板的事情,你压根儿就不该考虑。现在就变成了导演和你们一聊,全聊市场,他自己该讲的都不聊。自己在那里画地为牢,全搞得和祥林嫂似的。一个导演不去捍卫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可聊的。
B:你的电影里的大都是边缘人物,为什么这么关注这类题材?
L:其实他们也不是边缘人物,是主流。谁都有拧巴的时候吧。人性的困惑,爱不爱,拧巴不拧巴,这都是很主流的东西。
中国电影如果不讲人性,一点出路都没有。电影就是聊人的事情,很简单。我更愿意站在我的角度,去看那些人身体里的东西,不是他外表穿着什么。在我眼里,人不分三六九等,都有痛苦,都有快乐,不能说他是个“马夫”,就不值得关注、不值得同情。
B:你一直在说,整部戏大家都是在赌你,现在看来,赌赢了吗?
L:我是说过,这个片子就是在赌我。输了,就说明我是个傻×导演,别人都很努力了。
现在我给自己50-60分吧,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发挥出来。拍电影也是个自我怀疑的过程,拍完了,才觉得有这么多损失的地方。跟我性格有关,AB型血,比较拧巴,肯定有不平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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