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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上的新郎

  “轰隆隆”一阵剧烈颤抖,把张军华从梦中惊醒。楼房剧烈地左右摇摆,地震!他一下反应过来,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有消息传来:汶川发生7.8级地震,灾区伤亡情况不明,通信和交通全部中断。张军华的心里不由一沉:灾情这么严重啊!又有消息传来:驻地部队和武警官兵已经紧急出动赶往灾区。
他心里一震:战友们这么快就上一线抢险救灾去了啊!

  他赶忙发短信询问四川陆军预备役高炮师具体在什么位置,张军华原是该师第一团军务股股长。战友回短信说:“咱们部队的任务在都江堰!”

  回到父母家,

  家人们正在楼下空旷处七手八脚支着帐篷。张军华看了妈妈一眼说:“战友们都上去了,我,我想回部队去,到都江堰去。”

  新婚妻子刘佳明显一愣,定定地看着他。还是表妹嘴快,说:“组织上已经批准你转业了,你去不去谁在乎?再说,你让嫂子一个人在家度蜜月啊?还有,你自己的事不办了?”

  是的,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他和刘佳的蜜月是这样安排的:5月13日到17日,去双方的亲戚家认认门,这也是父母的意思;5月18日请客,让所有亲朋好友见证他俩瓜熟蒂落、已走进婚姻的爱情,他们已和饭店签订了酒席合同,请柬全部发出去了;余下的20来天,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俩要利用这难得的宝贵时间,去饱览祖国的大山名川。

  此时此刻,张军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对妈妈和在座的人说:“我现在心神不定,哪有心思大摆酒席啊?!虽然要脱军装了,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家里躲着,这同在战场上当逃兵有什么区别!”

  母亲到底是个老军嫂,她平静地对儿子说:“既然决定了你就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新婚燕尔,难舍难分。刘佳安慰张军华说:“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妈妈的。明天我就通知酒店和亲戚朋友,咱们的婚宴改期。”

  张军华分明看到刘佳的眼里有泪水在转动,但他去意已决。

  再次穿上迷彩服,背上行囊,张军华感到一种豪情油然而生。刘佳上前为他佩戴领花、军衔,他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以后再补你一个蜜月。”刘佳说:“只要你把自己好好给我带回来就行!”

  出发的时候,一直没有联系上的父亲打来电话:“你的事我刚才听你妈说了。我支持你奔赴一线。我已赶到北川组织部队抢险救灾,别担心。”身为绵阳军分区司令员,父亲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张军华开着自己的三菱车一路急追,13日早晨到达目的地。朱儒春团长正带领官兵在灌口镇火车站安营扎寨,紧急部署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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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军华大喊一声:“报告!”“入列!”团长的口令坚决而有力。张军华心头一热:“战友们没把我当外人,我还是这支战斗队伍中的一员啊!”

  队列中的战友们亲热地叫道:“新郎官,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张军华!”朱团长突然点名。“到!”“命令你带高炮一营三连迅速赶到农业大学,与红十字会的同志一起设置受灾群众临时安置点!”“是!”张军华立即组织部队登车。

  到了农业大学,眼前一片混乱,不少群众聚集在损毁严重的办公楼下,一些身上受了伤的群众躺在地上。

  “不行!危楼下面不能有人,万一发生余震后果不堪设想。”他迅速召集陶连长和几个排长布置工作:一排负责把办公楼下的群众转移到安全地方,把伤员送到医疗救助站,并派出人员维持秩序,清理道路;二排负责搬运发放救灾物资,确保发到每个受灾群众手里并防止发生哄抢;三排和部分志愿者负责搭建临时帐篷。

  一直干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多,很累很累。他们搭建帐篷700多顶,转运伤员150多人,搬运物资20余吨。

  只就地休息了四五个小时,幸福镇党委岳书记的紧急求援电话就追来了。张军华火速带三连官兵赶往塔子坝中学。

  一到校门口,该校教务主任就急忙迎了上来:教学楼损坏严重,到处都是裂痕,部分楼房倒塌;学校刚购买的一批价值60多万元的实验设备在库房里没有抢运出来;由于围墙倒塌,一部分救灾物资夜里被盗。

  张军华二话没说,先带着官兵将实验楼里的一批贵重设备抢运到安全的地方。接着,他们开始清理废墟,修筑围墙。大家挥汗如雨,争分夺秒。快到中午的时候,修起了150多米长的围墙,又为教职员工搭建了40多顶帐篷。

  突然,一个年轻人跑到张军华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快!菜市场倒塌,房屋下传来呼救声!”“走!你在前面带路!”张军华丢下饭碗就跑,又回头大声喊道:“陶连长,留下一排继续作业,其他的跟我来!”

  只用10多分钟,他们就赶到了位于中山路的荷花池菜市场。张军华大吃一惊,五层楼三个单元有两个已经倒塌,很多楼板悬在半空中,剩下的一个单元楼房已经严重倾斜,墙体断裂,随时有倒塌的危险。相邻的两栋楼看上去也十分危险,墙面裂开了一条条大缝,一楼二楼已经完全挤压在一起,一些家属和老百姓正在冒险进行徒手挖掘。

  断裂的大水泥板必须用机械才能搬得动。

  张军华指定当过消防武警、有一定救援经验的二排长林强担任救援小组组长,同时立即向救援中心请求支援。10多分钟后,一台吊车和两台挖掘机赶到现场。20多分钟后,断墙被吊开,紧接着又一根大柱子被吊出。张军华和救援组冲上废墟,搜寻呼救者。战士们怕用工具弄不好再伤着埋在废墟下的人,用手一点一点地往外挖砖头石块。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发现呼救者的踪迹。周围的老百姓着急,战士们更着急。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十几分钟。突然,一个战士大喊一声:“找到了!还活着!”张军华抬眼一看,一个年轻女子被压在一张桌子下,只露出一点点头部和一只手。地震时她躲藏在桌子下才幸免于难。张军华急忙对执勤的一名战士喊道:“快叫120,快!”

  医务人员及时赶到,为这位伤者输上液体。清理完压在姑娘腿上的杂物,张军华和战士们将她抬了出来。顿时,四周掌声一片。

  在这个地方,张军华和战友们一鼓作气又救出了一名50多岁的妇女。

  一直干到晚上7点多,他们在废墟里挖出6具遇难者的遗体。一天没吃东西的张军华终于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是伤,浑身是灰,脸上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看着手中的稀饭咸菜,张军华一口也吃不下去。他想,要是救出来的群众都活着那该多好啊!

  到处是灾情险情。5月15日凌晨,只休息了三四个小时的张军华又带着三连官兵朝都江堰幸福镇官凤小区二组一路疾驰。

  当地街道办的同志和被埋者亲属焦急地反映:半夜听到废墟下有敲打墙壁的声音,估计埋了20来个人。大家在两台挖掘机的配合下,迅速展开救援。

  中午时分,又一次余震袭来,离他们不到20米远的危楼上,砖片、花盆、防护栏等“哗啦啦”往下掉。张军华急忙让大家撤到安全地带。余震一停,他又和战士们冲了上去。一直干到天黑,只找到11名遇难者,始终没有发现活人。另外还找到两个皮箱,里面装有现金9万余元。

  灌口镇胥家路的坝子里灯火通明,近百台推土机、挖掘机不停地忙碌着。这是一个为映秀等地受灾群众准备的安置点,预计安置2万人。张军华他们的任务是连夜搭起1000顶帐篷。

  视线不好,很多时候是摸索着干。大家的手被磨破了皮,鲜血直流,将手套都染红了。到了凌晨三四点,进入疲劳期,天空又开始下雨。张军华和战士们相互鼓励着,提醒着,转移注意力,有时干脆就吼上几嗓子,实在太困了抽根烟提提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坝子里蓝色的帐篷一顶一顶越来越多。第二天下午,大功告成。大家累得顾不上吃饭,倒地就睡着了。

  紧接着,张军华带两个医疗小分队到青城后山救助群众;紧接着,张军华随部队一起到安龙镇、大观镇、青城山镇开展灾后卫生防疫工作;紧接着,张军华和官兵们跋山涉水到村寨帮助老百姓抢收麦子、油菜等农作物……这一忙就是20多天。

  在这期间,团里安排新郎官张军华回家一趟。见到分别已久的新娘刘佳,他幽默了一把:“看,我把我自己给你好好带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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