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灾难降临时,我们的神经在痛苦地悸动,我们的感情在折磨中冲腾,但我们的头脑却要冷静。
冷静让我们懂得:灾难曾是摆脱蒙昧的阶梯 人类能从动物进化成人,更准确地说,能从类人猿变成完全意义上的人,首先要“感谢”的就是一场长达数万年的地球大劫难,它就是地球突然变冷而出现的冰河纪。
在极端恶劣的“周天寒彻”里,只有那些最聪明最勤奋最具意志者才幸存下来。人类的祖辈日夜不停地与寒冷、饥饿搏斗。他们被迫“发明”出种种工具,磨制锋利的石斧、易抛的石锤。为度过漫漫寒冬,他们必须储存大量的食物,改露天攀援为洞穴栖居,从只知道沐浴阳光到知道如何利用火、“创造”火。他们还发现能用黏土做成罐和碗,晒干后充作盛食物和水的器皿。就这样,一个威胁着早期人类的冰河纪,一个对我们老祖宗不断肆虐与施暴的劫难,却引出了战胜它的智慧,引出了人类从蒙昧到文明的第一缕曙光。
冷静让我们懂得:灾难曾是走入文明的门槛 上古如此,近代亦然。让欧洲摆脱中世纪黑暗的也恰恰是一场大劫难。黑死病第一次暴发是在1348~1350年的3年中,其后100年内,又时断时续地侵袭过欧洲。这场瘟疫造成欧洲人口锐减,总死亡人数不下2500万人。可是,正是这场迄今为止对人类社会危害最大、时间最长的流行性疾病,不仅使欧洲人的行为举止、生活起居发生了变化,诸如懂得了用酒精消毒、实行分餐制等等。更重要的是引发了欧洲社会与经济的巨大变革。它首先引发了欧洲经济的结构性巨变,因为人口锐减,粮食总需求量下降,致使相当一部分农民开始转向农副产品加工业、经济作物种植和畜牧业的生产上。农业的专业化分工进程由此加速,大大促进了贸易、商务乃至会计、银行业务的开展。保险契约也应运而生。黑死病流行50年后,意大利出现了按现代控股公司方式组建的银行分行。也是在这个时期,出现了现代支票的始祖!
黑死病后欧洲社会生活的最大变化是人性与文明意识的觉醒。中世纪封建社会的王权与神权的代表们,在大难来临时表现怯懦、无能、自私,令这些自我标榜的“上帝使者”在公众心目中威信扫地。而随着交换型农业和工商业在瘟疫流行后的兴起,人们的平等意识也有极大的提升。珍爱生命、尊重人性、渴求平等再加上王权神权观念的动摇,所有这些都在呼唤一个新的精神解放时代的到来。它果然来了,它就是震古烁今、功垂千古的文艺复兴运动!
冷静让我们懂得:灾难将希望给予受难的中国 如果说,历史是现实的备忘录;那么,现实就是历史的一页草稿。如果我们要对子孙后代对民族未来对历史负责,我们就应该学会对现实的思考:及时地匡正现实,及时地自省内心……今天最大的现实就是汶川大地震袭击了中国,一场对生命构成极大危害的灾难降临在我们每个人身边。
在与自然灾害搏战的片刻喘息时,我们是否也应该重新发现点什么:哪些是早已久违的,哪些是不该遗忘的,哪些是一度失衡的,哪些是熟视无睹的,哪些是应该抛弃的,而又有哪些是应该永远珍视珍惜与珍藏的。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四时代谢,万物生死。在这苍茫的世界上我们应该怎样度过有限的一生?倘若不解其意,就请你在同事友人生命逝去前瞬间的目光中,在白衣天使充满怜悯的回眸中,在奋不顾身的年轻战士内疚无奈的泪眼中去找答案吧。这些年,我们把什么看得太重?又把什么看得太轻?从何时起,胼手胝足的友情被名缰利锁的追逐所取代,质朴无华的健康被饮鸩止渴的欲念所燃尽,天人合一的自然生态和心态被虐杀生灵的饕餮所吞噬,而放飞的理想和希望又从何时变成了放纵的贪婪和欲望。地震,是大自然的狰狞,但这种狰狞却激活了麻木,唤醒了善良,调动了无私的人性。这些善良与无私,就在驰援灾区的钢铁洪流里;在挥汗如雨的身影里;在各种夜以继日的奔波里;在大街小巷等候献血的长长的队伍里;在幸存者一跃而起投入抢救他人的人群里。
改革开放已经走过了近三分之一世纪。辉煌的成就令人兴奋也令人目眩,但目眩之中我们是否也在变得耳不聪眼不明?从这次特大地震联想到上世纪80年代发生过爆炸性的甲肝疫情;联想到1998年发生的百年不遇的洪灾;联想到“非典”和年初的雪灾。对于这些人类生存环境和大自然生态发出的无声呻吟和有声抗议,我们听到了吗?听清了吗?听懂了吗?今天,我们是否终于在肆虐的灾害中“发现”:我们的生存环境是这样岌岌可危;老百姓的生命防线竟还如此脆弱;我们对发展的理解上还有较大的偏差与误区;人类的科学技术还有那么多未被认识的领域;我们民族素质中的现代成分还这样欠缺。我们甚至可以无比真切地“发现”:国家的应急机制是有效社会管理的最准确的试金石,是上下通达内外透明以及硬实力与软实力的统一,是与灾害无国界意识与救援国际化行动的有效结合。
2008年是中国大喜大悲的年份。情感的大起大伏所换来的大彻大悟,应该褪去了我们在发展道路上的某种误区与稚嫩。如此,灾难才会变成一种特殊的财富,把崭新的希望给予受难的中国,也把光明的未来“写”在灾难幸存者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