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音乐网络维权：道德无力

　　数字音乐网络维权：道德无力

　　■本刊记者/李梓

　　网络对于侵权的意识最为淡薄，面对盗版，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对付汹涌的网络音乐盗版行为，道德成了一种新武器。6月3日，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中国音像著作权集体管理协会和国际唱片业协会发布联合声明称，各大企业、广告主应用实际行动表达对版权的尊重，抵制百度侵权盗版行为。

　　这是在唱片联盟同百度打了3年官司后，一个非常有趣的新举措。在人们通常的概念中，一个在道德旗帜下的呼吁对象，通常是人民群众，在这个案例里，则应该是那些正在使用盗版数字音乐的群众。三大协会放弃了对群众的呼吁，而去呼吁百度的广告客户不要支持这个盗版数字音乐的间接元凶，实在是有点缘木求鱼的味道。

　　如果道德谴责和呼吁有效的话，盗版问题早就解决了。这些协会当然不仅仅将希望寄托于一份声明，在几个月前他们已经起诉了百度。在这份声明发布后的几个小时后，百度公司将那份已经出示过好几次的说辞又拿出来回应：“百度非常注意版权保护，已与约60家唱片公司进行合作，以进行唱片推广广告分成等新型商业模式的尝试。”

　　mp3这10年

　　1998年韩国世韩公司推出了世界第一款mp3播放器，其后这个小玩意在世界各国迅速流行，在极短的时间内取代了CD随身听，这项技术革新给唱片公司带来了灾难，全世界的人们都发现了从网上下载音乐的便捷，打击网络盗版成了各唱片公司的重要任务，同时也成了新的赢利途径。2003年苹果公司推出iTunes，以99美分一首的价格提供正版音乐下载后更是如此，全世界的唱片销售量每年以两位数下降，而数字音乐的销售量则一年高过一年，2007年，苹果公司的音乐商店销售增加了45%。

　　2005年七大唱片公司起诉百度，成了中国一个标志性的网络知识产权纠纷。从整个盗版的流水上看，这个被告确实奇怪，百度既没有在自己的网站上放盗版音乐，也没有为这项搜索服务收费，也非盗版音乐的消费者，而它却成了打击盗版者穷追不舍的对象。当然，从理论上看，一旦百度停止mp3搜索服务，将堵住90%的盗版数字音乐下载。

　　凭借着mp3搜索、贴吧、知道等功能，百度与谷歌在中国的竞争已经逐步拉开了距离，这使它无愧于“全球最大中文搜索引擎”，百度一直这么称呼自己。其中mp3搜索，是百度成功的关键一步，在搜索技术还远远不如谷歌，搜一个关键词前两页都是广告的年代，这项富有本土化特色的附加服务使得百度脱颖而出。直到今天，百度仍然不能摆脱mp3搜索带来的点击诱惑，中国86%的网民都有在网上下载音乐的习惯，而这些人中90%选择百度提供的mp3搜索服务，为百度带来1/4的访问量。

　　联盟就是为了背叛

　　背叛从联盟的第一天就开始了。虽然态度非常高调，但并没有任何一家唱片公司真正认为，只要百度关掉mp3搜索功能，唱片的销售量就会出现大逆转。在中国网民的电脑中，还装着电驴、比特精灵、讯雷等下载软件，这些软件都自带搜索功能。支撑起庞大的BT下载流量的主要动力就是“分享盗版”，否则，中国人如何跟进“越狱”和“欲望都市”？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小搜索公司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个案子，等着第一时间撕抢百度败诉后的残羹。

　　于是，七家公司的联盟慢慢变成五家，而2007年1月百代唱片和百度的妥协，更是让mp3诉讼联盟轰然垮塌。2007年最后几天，百度获得了胜利，北京市高院的判决认为百度无需为网络盗版音乐埋单。

　　但百度的烦恼并非到此就告一段落。从2006年起屡败屡诉的娱乐基地在2008年6月已经在美国起诉百度，类似讼诉在2008年并未消停，而是随着三大协会的介入而掀起新高潮，关于高潮背后的动力，著名的网络专家方兴东评价这是“国内唱戏，国外传播，是好莱坞唱片公司导演的一场全球公关大行动”。

　　傍与被傍的艺术

　　在与百度的诉讼中，各唱片公司少有胜率，即使获胜，所得赔偿甚至不够支付律师费，其诉讼的动力，除了来自好莱坞的催促外，更如政治家说的那样，“战争是为了争取更好的谈判条件。”有一家提供正版数字音乐下载的网站起诉百度搜索侵犯了其正常运营，百度辩解说，如果该网站愿意，随时可以切断来自百度的链接下载请求。

　　盗版与正版如何相处，是网络经营的一项艺术，比如，中国最大的网络小说供应商起点中文网，就一直在容忍大量的同类网站盗链其已经签约的小说，在这种环境何时赔本赚吆喝，何时开始喊“STOP”，是网络时代的一项经营艺术。

　　关于那些提供了海量mp3下载资源的隐蔽网站，成了双方的口水焦点。唱片公司认为，是百度暗地里提供了那些隐蔽网站的服务，而百度则嘲笑唱片公司“联想过度”。除了这些神秘的隐蔽网站，中国还有无数的非隐蔽网站利用免费下载的盗版音乐和软件来吸引点击率，但有意思的是，唱片公司对这些小网站没兴趣。毫无疑问，这样打假，即使赢了，也会因为对方缺乏赔偿能力而失去意义。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放弃了同样具备mp3搜索能力的搜狗以及比特、迅雷等，而专打百度，其傍大款心态不言而喻。

　　一盏明亮的指路灯

　　在数字音乐诉讼中，百度有一个著名的菜刀论：“百度是一个技术服务商，不是内容服务商，他们就像一个生产菜刀的，菜刀可以杀人也可以防身，不能因为有人用这把刀杀了人就判生产菜刀的人有罪。”这个比喻其实还不够好，准确地说，百度更像一把打开盗版资源的万能钥匙，一盏指向地下黑市的引路灯。

　　无论音乐、电影，还是游戏软件，如果在百度搜索里找不到，你还可以到“百度知道”里去搜索提问，这里肯定有人提供下载路径，如果在“知道”里的路径已经失效，你还可以到“贴吧”里去找，凭借比百度搜索更强大的人肉引擎，所有热门的电影、软件、连载小说，在其相关主题贴吧里，都有长期置顶更新的下载路径，堪称比一切商业化途径都更贴心的个性化服务。而这些，谷歌都没有，所以，百度比谷歌更强大。

　　功利的道德

　　在道德的旗帜下，唱片公司对百度进行了穷追猛打，这个游戏的结局大家都很清楚，这是一个能从百度嘴里抢到多少蛋糕的问题，百度所划出的蛋糕比例远远不能满足唱片公司的要求。唱片业气愤地说：从2005年到2007年，百度净利润增加了10倍，而音著协收入却整整缩减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在今天，网络知识产权正在面临转型期，遍地开花的盗版资源在以后几年将成为重点打击的对象。2008年6月10日，在中美战略经济对话前夕，中国政府公布了《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为此撰写了名为《中国不再容忍盗版》的文章，其中有一句话说：“由于政府大力强化公众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并严厉处罚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越来越多的人已开始对仿冒产品和盗版软件说不。”但这个进步，在网络下比网络上更加积极。

　　就以唱片来说，新一代年轻人在自己的博客上放入自己重新编辑过的音乐专辑，并邀请别人共享，这些专辑每一首都是精品，而不是像CD中的那样，14首歌里只有一两首还过得去。单这一点，就要了国内许多小唱片公司的命：他们所拥有版权的歌曲，在网络上还不足以拿去和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以及百度进行谈判。而另一些歌手，干脆只在网络上唱歌了，比如慕容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