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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6日早6时许，香港西贡土瓜坪。海岸边，8名来自南亚的外国人和1名来自中国内地的男子悄然上岸向土瓜坪车站行进……
2008年1月8日，香港特别行政区警方向广东公安边防部门发出一份情况通报：2007年12月26日，在西贡土瓜坪地区查获的一宗非法入境案中，香港警方怀疑内地有一偷渡团伙进行操纵，请内地边防部门协助查缉。
2008年4月29日，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较量，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将6名外籍偷渡人员和境内外“蛇头”陆福生和依克巴尔一举抓获。
本报记者 游春亮 本报通讯员 黄庆锋 陈森阳
当前，境内外“蛇头”相互勾结，组织、运送外籍和内地人员偷渡香港的犯罪活动已成为深圳香港边境线上的新动向。
记者从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了解到，该支队近日经过3个多月缜密侦查，成功破获一起由境内外“蛇头”相互勾结作案的“1·11”涉外偷渡团伙案件，抓获境内外“蛇头”共5名，6名偷渡人员则分别来自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国。
该案中，以境内“蛇头”陆福生和境外“蛇头”依姆朗·依克巴尔为首的境内外相互勾结的偷渡团伙，专门组织外国人偷渡香港以牟取非法暴利，且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该团伙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曾多次拉拢、介绍、利诱大批外籍人员偷渡香港。
7月9日，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承办此案的侦查人员向记者介绍了此案的侦破过程。
部署——一份来自香港的协查通报 今年1月8日，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接到香港警方的一份情报通报：2007年12月26日，香港警方在西贡土瓜坪地区查获一宗非法入境案，抓获涉嫌偷渡人员9人，其中8人为巴基斯坦籍。在对另一名内地人员进行讯问时发现，这个名叫陆小洪的贵州人有组织、运送8名外籍人员入境的嫌疑，而且香港警方怀疑内地有一偷渡团伙操纵此人。香港警方请内地边防部门协助查缉。
为及时掌握该偷渡团伙的犯罪网络，搜集有利证据，将其一网打尽，1月11日晚，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对此案进行了立案侦查，并成立了由支队长王强、政委王华挂帅，参谋长莫小庚任总指挥，以侦查、法制、预审、通信等科室成员为骨干的“1·11”专案组，对反偷渡行动进行部署。
经过几天的排查和比对，专案组发现陆小洪和一个名叫陆福生的人关系非同一般，案发前一直联系紧密。随后，办案人员经过缜密侦查，很快了解到以境内“蛇头”陆福生和境外“蛇头”依姆朗·依克巴尔为首的相互勾结的偷渡团伙正准备策划组织一批外籍人员伺机偷渡香港。
侦查员根据线索，展开了全面的调查取证工作。经过3个多月的跟踪侦查，该团伙涉案人员的行踪都已在侦查人员的监控范围之内，整个团伙的作案脉络都已基本调查清楚：该团伙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曾多次拉拢、介绍、利诱外籍人员偷渡香港，选择的作案地点都在毗邻香港的深圳东部海域。
出击——两次海上抓捕未果 4月29日上午，侦查人员突然获取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陆福生接手了6名外籍人员，准备在4月29日下午组织偷渡香港。获此情报后，专案组人员决定就此出击，把这一团伙一网打尽。
4月29日下午5时20分左右，侦查人员获得反馈信息，6名偷渡人员已从深圳大鹏金水湾附近海域下海，乘船准备往香港海域驶去。
等候多时的侦查人员与深圳龙岗边防大队南澳、葵涌边防工作站10多名官兵，分别驾驶三艘公边快艇立即从东西方向同时向目标海域包围过去。
不到5分钟，边防官兵就赶到预定海域，海面上除了几艘正常捕鱼作业的渔船外，并没有发现可疑船只。侦查人员来电称，狡猾的偷渡团伙可能嗅到风声，已返回岸边并驱车驶向深圳南澳杨梅坑。边防官兵只好佯装收队，等待着下一个抓捕时机。
6时左右，前方侦查人员又来电称，偷渡人员已从东山杨梅坑码头下海，准备绕过大鹏角海域偷渡香港，边防官兵再次迅速驾艇赶到大鹏角海域。然而由于该团伙反侦查能力极强，边防官兵的行动再次被对方查觉。当边防官兵行至深圳西涌海域时，侦查队长的手机再次响起。“偷渡船只在深圳南澳东冲附近海域失踪！”前方侦查人员及时将情况反馈。考虑到该处海域暗礁较多，公边快艇不易靠近搜捕。边防官兵不得不再次返回营区，重新调整行动方案。
收网——礁石滩上的6名偷渡者 为把该偷渡团伙一网打尽，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此次抓捕行动共成立了六个行动小组：海上行动组、岸上行动组、窝点抓捕组、监视跟踪组、机动组、宣传组。大家静待时机，一旦发现偷渡现行，其他行动小组即随时展开抓捕。
专案组决定将抓捕方案改为海上堵、岸上抓的策略。龙岗边防大队东山工作站两艘公边快艇在专案组的指示下，立即前往东冲海域出海口严密监视偷渡船只动向，防止其逃往香港海域；岸上行动组迅速赶往南澳东冲海边进行搜索。
当边防官兵赶到南澳东冲海边时，空旷的海面上没有任何船只。随着天色逐渐的暗下来，抓捕工作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看来今天的行动可能要以失败告终了。”边防官兵正对行动感到失望时。突然，一名侦查人员看到对面山顶有人影在晃动，“山上有人！”侦查队员兴奋得叫起来。
顺着手指的方向，边防官兵看到山顶有名男子正往下走。当看到有边防官兵赶到，该名男子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员停止下山。这个瞬间的动作没有逃过侦查人员敏锐的眼睛。侦查人员立即意识到山上肯定还有其他人，于是立即上前将该名男子控制，其他几名侦查人员往山上冲去。当侦查人员冲到山顶上时，只见两名男子神色紧张，且其中一人提有两个盒饭。“荒山野岭还提个盒饭做什么？”这一不平常的举动引起侦查人员的怀疑。侦查人员将这两名男子控制住，并对他们进行了盘问。两名男子终于承认是帮一位“老乡”送饭到海边的礁石上。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侦查人员借着手机的微弱光线，在灌木丛中摸索着走下一段陡峭的羊肠小道，来到海边的礁石滩上，展开地毯式搜索。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大约过了十分钟，走在最前面的一名侦查人员发现趴在礁石上的5名偷渡人员，其他侦查人员闻讯迅速赶到，将5名外籍偷渡人员控制在礁石上。侦查人员继续在附近礁石滩搜捕，并将一名躲在礁石缝中的外籍偷渡人员抓获，这6名南亚籍偷渡人员全部落网。
得知偷渡人员已被抓获时，其他抓捕小组也同时展开抓捕行动，顺利将组织此次偷渡的境内外“蛇头”抓获。至此，一个由境内外“蛇头”专门组织外国人偷渡香港的犯罪团伙被成功打掉。
解案——海陆联动打防结合 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管辖着280多公里的海边防线的边防行政治安管理、渔船(民)管理、过境耕作边民管理和打击边境走私、偷渡、贩毒等违法犯罪活动的任务。
由于深圳毗邻港澳，海岸线长、曲折、点多，水陆交通极为便利。近几年来，随着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等执法部门的打击力度不断加大，当前的偷渡活动已呈现出更趋隐蔽等特点。特别表现在境内外“蛇头”相互勾结，组织、运送外籍和内地人员偷渡港澳活动有所抬头，已成为当前新的犯罪动向。
深圳市公安边防支队支队长王强向记者介绍，去年，该支队共查获团伙偷渡案件12宗，抓获涉案人员66人；今年以来查获团伙偷渡案件4宗，抓获涉案人员35人，抓获的部分外籍偷渡人员主要来自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南亚国家。其中两起案件较引人注目：1月23日凌晨，该支队直属船艇大队在深圳湾海域破获特大偷渡香港案，抓获涉嫌偷渡人员15名，其中4人为中国籍女子，11人为外国籍男子；5月26日晚上，该支队南头大队大新站在深圳湾海域截获7名涉嫌偷渡香港人员，其中5名外国籍人员，两名为国内人员。
据分析，上述案件的主要特点是境内外“蛇头”相互勾结，犯罪团伙内部分工较为细致，一般采取单线联系，反侦查能力较强，作案地点常常变换，偷渡人员成分复杂、文化素质低、流动性大。
在“1·11”涉外偷渡团伙案中，现年24岁的依姆朗·伊克巴尔为巴基斯坦国人，居住深圳。现年31岁的陆福生，为广东省封开县人。2007年12月，两人经人介绍相识，伊克巴尔称其本国内有不少人想去香港找工作，但无法通过正常口岸入境，看看陆福生能否帮忙。此后两人明确分工，伊克巴尔专门负责拉拢南亚籍人员，陆福生负责运送到香港。事成之后，依克巴尔、陆福生分别收取数额不等的偷渡费用。目前，陆福生、伊克巴尔等人已被深圳检察部门批准逮捕。
从该支队近年破获的偷渡团伙案件来看，外籍涉案人员已占了一定比例。不断出现外籍涉案人员这一现象，主要是由于受经济利益驱使。近年来香港经济快速发展，与南亚地区贫富差距显著。香港比较优厚的工作条件和较高的薪酬待遇，吸引他们偷渡香港非法务工赚钱。同时，受高额利润驱使，境内外犯罪团伙相互勾结，以帮助外籍人员介绍工作为幌子，极力拉拢、诱骗并组织外籍人员偷渡香港。
王强表示，一直以来，该支队始终坚持把反偷渡工作作为边防管理工作的重中之重，不断加大侦查调研力度，认真收集疏理各类有价值的情报信息，积极采取海陆联动、打防结合，岸上堵、海上截，抓“蛇头”、打团伙等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不断推进执勤设施建设、强化边防勤务部署、提高治安管控能力，有效遏制了偷渡等违法犯罪活动的发生，确保了深圳沿边沿海地区的安全稳定。
以案说法
反偷渡——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战斗 但伟
严格意义上来讲，偷渡犯罪并不是一个刑法学上的罪名。偷渡犯罪是中国刑事法学界和司法实务界对涉及非法出入境的多种犯罪形式的通俗称法。而这些犯罪形式却是要受到刑法和其他法律的制约的。准确地讲，偷渡就是国际性的非法移民活动，即非法出入国(边)境。
偷渡犯罪顾名思义就是未经国家国(边)境管理机关的允许，私自出入国(边)境，破坏出境国和入境国对进出国(边)境的管理秩序的行为。因此偷渡犯罪对出境国和入境国的国家主权构成了侵犯，同时还严重地影响了出境国和入境国的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故各国对偷渡犯罪都持严厉打击的态度。
由于各国受到的偷渡犯罪的危害不一样，有的国家属于偷渡出境国，有的国家属于偷渡入境国，还有的国家属于偷渡中转国。所以，各国对于偷渡活动的惩治也规定不一。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在行政法规里规定了对非法移民的惩治措施，主要是在移民法里规定了有关条款。偷渡犯罪在联合国的相关文件中被称为“偷运人口”、“非法移民”、“人口走私”等相关罪名，这些罪名也被世界上许多国家所采用并相应的在其移民法规中进行了规定。
偷渡犯罪的严重程度到底如何呢？据国际移民组织和联合国有关研究机构统计，目前，全球以各种方式从事和卷入偷渡活动的人数，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计大约也有1亿人。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的国际移民组织于2003年1月份发表的报告宣布世界上每35个人中就有一个是移民，世界移民的总数多达1.75亿人，占世界人口的3%，其中47.5%是女性。过去40年来，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故国家园，移居别国他乡，有的是因为全球贫富差距而寻求更好的发展机遇，而同样多的则是为饥饿、战乱、天灾人祸所迫离乡背井。“尤其是许多偷渡者为支付偷渡费而沦为娼妓，或者事实上的奴隶，或者不得不在恶劣的工作条件下，从事受尽剥削的工作。”
随着20世纪90年代东欧、苏联的解体，中国的进一步改革开放，以及经济全球化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各国、各地区的经济壁垒和政治障碍，而且全球许多国家和地区战乱频繁更是对偷渡活动，即非法移民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90世纪20年代以来的全球非法移民浪潮中，中国也深受其害。20世纪90年代以来，每年约有30至40万中国人离开中国内地，而其中，大约20万是在偷渡集团的帮助下，偷渡到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欧洲等。在欧洲的大多数国家发现了组织中国人偷渡的偷渡集团。欧洲的非法移民，包括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人、伊拉克的库尔德人、东欧的吉普赛人、阿富汗人等，在1991到1998年间增加了大约100万，进入欧盟的非法移民人数大约在12万到50万之间。美国每年收留的合法移民就有140万人，加上30多万非法移民。其他9个接纳非法移民最大的国家为印度、巴基斯坦、法国、德国、加拿大、沙特阿拉伯、澳大利亚、英国、伊朗。据联合国统计，全球每年贩运偷渡客的贸易额高达40亿美元。有的资料显示高达90亿美元。偷渡犯罪的赢利本身就是地下“黑钱”，不可能较为精确地统计，尽管其赢利总额仍然无法与走私毒品相提并论，但其后来居上的势头已经非常明显。
偷渡犯罪从本质上讲就是非法移民，即不通过合法手段移居他国的行为。而这个行为不仅是给出境国的国家声誉、国家主权、社会秩序、经济发展造成很大的影响，也给入境国的国家声誉、国家主权、社会秩序、经济发展带来很大的冲击，同时还极大地影响了正常的国际秩序和国际关系，特别严重的是从事偷渡犯罪的组织者：蛇头们已经与欧美、日本、中国和东南亚等地的黑社会势力联手，形成极其庞大的跨国偷渡犯罪集团。因此偷渡犯罪已经不再是偷渡者的个人违法行为了，偷渡犯罪已经演变成为跨国有组织犯罪中的一种。因此打击偷渡犯罪已经不是某一个国家的内部事务，而是整个国际社会都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如果各国政府只是各自为政、相互指责、相互扯皮、对偷渡活动漠视不管，那么，整个国际社会就无法形成强大的合力来遏制这种全球性的、有组织的犯罪活动。
那么，偷渡犯罪又是怎样发生的呢？为什么全球会有那么多的人要采取偷渡的方式跑到别的国家去？可以说绝大多数偷渡的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为什么会宁愿给蛇头巨额的偷渡费用、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想方设法跑到美国和欧洲以及一些经济发达的国家去？这的确是非常令人深思的问题。由于偷渡犯罪是一个多种犯罪形式的集合体，涉及的国家和地区众多，差异性极大，形成原因和危害结果均与一国和他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发展水平、历史文化、风俗习惯紧密相连，因而研究起来的跨度非常大。
（作者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理论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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