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泉州，历史文化名城，海上丝绸之路起点，著名侨乡……在这片热土上，多少传奇经久不息，多少往事神秘如烟，多少珍闻不为人知！早报“泉州发现”专栏，与您一起发掘与探索。 早报记者刘玉红颜鹏王盼琛实习生黄雅珊文／图
很多地方都有关于“鬼楼”的传说，位于鲤城与晋江交界处的“将军楼”也许名气并不大，但其传奇色彩，涵盖了“鬼楼”的几乎所有要素。
两周前，由华侨大学建筑专业大学生组成的四组测绘队伍，开进晋江池店镇清濛村。作为古建筑测绘必修课的一项实习作业，他们要分头对村里面的四幢民国时期的屋子进行测绘。
到了实地，发现这幢楼确实不一般，整幢楼只有一个阿婆居住。楼里几乎没有光线，二楼以上完全荒废，上四楼的楼梯已坍塌，根本上不去。根据当地村民的说法———之所以叫“将军楼”，因为楼主人是民国时期的将军，后来到台湾去了。至少两人在楼里吊死。此楼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后来还遭了雷劈，四楼被打掉了一半。
本来负责测绘“将军楼”小组中有三个女生。在了解到将军楼的传说之后，三个女生不敢上楼，全换成了男生。当队员要向村民了解相关背景时，他们都避而远之。
给小力印象最深的是建造者的防备心理很强，二层以上的阳台都非常窄，小偷根本上不去，转身都难。还有一点很奇特的是，房间竟都是互通的，不止各个房间有门可出入，连天花板和地板上都有洞相连。按这样的设计，房间里的人可以不通过门外走廊，完全在几个房间中上下左右“穿行”。
至于“鬼楼”的传说，小力说，由于采光等原因，里面的气氛格外阴森，每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都有“草木皆兵”的感觉。他特别跟记者说到一件趣事，二楼有个房间，外面上锁了，进不去，捅破窗户上的纸往里瞧，里头也是黑咕隆咚的，把照相机伸进去，开闪光灯一拍，镜头里赫然见到一个女人的头出现在房间深处，吓得他们差点连相机都掉到地上。等拿出来放大，才知道原来是一张挂在墙上的招贴画。
探秘：走进将军楼五十载变迁 学生的实地测绘，仍然无法解决许多疑问———为什么这么好的住宅被人废弃？“鬼楼”的传说因何而生？为何会有这么多防御性设计？18日，早报记者决定到现场一探究竟。
从杨阿苗故居的指示牌向左转，行不远就能瞧见不少早期建筑风格的房子林立。四层高的将军楼耸立其中，格外显眼，也格外破旧。远远地，就看到了测绘队所说的老阿婆，独自一人坐在门口。记者上前去，发现阿婆虽老，思维却十分清楚，但她只会说闽南话，难怪跟测绘队员语言不通。
阿婆姓郑，七十多岁了，坐在一楼的门口摆弄着一些童衣。她很随和，记者提出要进老屋看看，阿婆说：“二楼以上没人住，也没灯，你们要小心。四楼上不去。”记者与她攀谈起来。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多少年了？”
“我是这家主人的远房亲戚，在这里住五十多年了。也不只我一个人住，这房子还新的时候，乡里的人没地方住的，都跑这里面住。那时这房子热闹着呢，大人小孩，有的自己带被子进来，连走廊，楼梯，门口都睡人。”
“主人呢？”
“主人也姓郑，是华侨，不知道什么原因盖好就回菲律宾了，自己都没来住过。上世纪五十年代，解放军来过，住了不少人进去，门口还有人站岗呢。后来还关过犯人。解放军撤走，楼又空了。因为我是这家的远房亲戚，就有人找我先住进这里。”
“后来这楼就你一个人住？”
“是啊，后来周围的楼房都盖起来了，大家也就不来这里住了。我的儿子儿媳也都到外面去住。这房子又遭了雷劈，一直没人修。原来楼盖得不错，每个房间都有两扇门，破败之后，有人摸进来拆了门去卖。”
“什么时候遭雷劈的？”
“四十多年前吧，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雨下得很大，雷声也响，我走到大厅时，突然脚一麻，整个人坐下去，就听到一声巨响，也不敢上楼去看，第二天才知道四楼给雷劈到了，塌了一半。”
人去楼空
经同意，记者一行四人走进将军楼。
这里只有一楼通电。跟普通民宅不同的是，一楼的采光相当差，大白天的几乎没有光线进来，不少角落记者完全看不清楚。如果有人闯入，很可能找不到北。
阿婆住一楼，只用了里面的一个厅堂。昏暗中，可以看到农村式的传统摆设，状元桌和八仙桌。一只猫蹲在椅上，一动不动，黑暗中眼睛发光。
登上二楼，一面红砖砌的墙体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两间木房并排立在楼梯右边，一间门开着，里面空无一物。另外一间紧锁着，窗纸被人撕开，里面黑漆漆的。打上闪光灯往里面拍照，发现里面堆满了旧家具。
连着这两间木房的是一间很大的房子，估计相当于现在的“灶厅”，堆放着木质浴盆、椅子等杂物。再进去一间是厨房，灶台已经坍塌。散乱物中记者发现了军水壶和军帽，印证了之前住过军人的说法。
从楼梯口往前走是个大的露台，立着四根大柱子，上面的对联已不见踪影。正上方横柱上清晰可见“西壹千玖百叁拾壹年建立”十一个大字，此楼建于1931年应该可以确认。
暗门通底 如果说二楼还有居住者活动的话，三楼则完全是一片“废域”。
上到三楼，立即闻到一股异味。此楼层共有四间房，楼梯左边仍是两间木房，其中一间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从空着的房间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扇木门通往隔壁房间，但已被封死，门上还被人挖了个长方形的小孔，透过小孔可见对面房间的墙上挂着一件棉袄，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记者不小心碰到了木房上一块木板，没想到“哐当”一声，门竟然开了。房间角落堆放着古旧的化妆镜和木架。
记者还发现每间房门上方的梁上有两个孔。二、三楼的一些房子地板上还有洞，可以与楼下相连，大概原先是有什么东西盖住的，形成暗门，时间一长，洞口也就裸露出来了。
另外两间房，中间一个过道，过道上方有个一平方米左右的大洞。原来这里有个楼梯通向四楼，但已完全坍塌了，难怪郑阿婆说四楼已经没法上去了。过道上满地都是坍塌物，楼梯建筑的雕刻还清晰可见。过道外有个小阳台，有个1米宽的蓄水塔。水塔有两个开口，中间隔开，一边是消防用水，一边是民用水。
草高及膝 四楼因楼梯尽毁，又遭雷劈，几乎无人上去。
在水塔边上，记者发现了测绘队员留下的梯子，往上架着，勉强够得到四楼。一番努力，终有一人可缘梯而上。在楼顶，记者目睹了已尘封多年的将军楼最高处的真面目。楼梯塌了，只留下一个“陷阱”，其余满地全是荒草，大概因为置于顶楼，无人踩踏又有雨水的关系，草高及膝。其中一个房间，已被雷电完全击穿，烧焦的壁椽散落一地。
站在顶楼，放眼望去，郑阿婆说，以前这里曾是整个村的制高点，如今四周民宅林立，炊火相继，惟有这幢被遗落的将军楼成了历史的遗痕。
专家揭秘：将军的“碉楼” 华侨大学的杨思声博士是此次测绘将军楼的带队老师。他告诉记者，此楼他此前曾做过一番考察，也收集到一些资料，但带学生精确测量还是首次。最后结果要到开学后才能出来，但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结论，该楼与广东碉楼十分类似。
上世纪30年代本来就是中国建筑风格比较混乱的时期，杨博士推测，建筑者曾经受到广东文化的影响，所以整幢楼的结构与广东开平碉楼或居庐十分相似，属于罕见的防御性闽南洋楼。其主要特点是阳台较小，房间相通，外廊位于高处，出挑小（外廊的进深小）。同时，一般闽南洋楼底层都有个外廊，而且楼底层无外廊，外廊是设于上部。其次，这座洋楼不是独立性的，与周边的古民居有一个结合关系，该楼建筑时既有开放性需求，又有防御性心理，很矛盾。
对于“鬼楼”的传说，杨博士认为跟这幢楼长期被荒废有关。特别是三楼以上，十分荒凉，虽然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都有些年头了。不过该建筑也有一些自身的缺陷，主要是建筑的进深大，采光不合理，窗洞的采光量很小。“建筑的防御性强，往往牺牲了居住功能”，杨博士认为，这幢楼更像一个将军的碉堡，而不像一个居住别墅。
杨博士提出，古建筑的保护也是一个重要的课题，如何在城镇发展过程中，保护这座古建筑是一大难点。目前该建筑并未列入保护单位，但从他们初步调查的结果来看，肯定有保护价值，特别是建筑历史学价值。杨博士还强调，目前该楼已超过了50年的寿命，钢筋混凝土结构已老化，可以列入危楼，如果没有政府的行政参与，或者民间团体的保护，其命运应该是拆除。杨博士表示等报告结论出来后，会提供给有关部门作为参考。
历史参照：八卦楼轶事 由于岁月的盘剥，我们无法还原将军楼的原貌以及解释其奇特的建筑构造。在村民的指点下，离将军楼不远处，记者找到了一幢被当地人称为“八卦楼”的民国时期建筑，使我们对当时的建筑特色，有了一些参照。沈秋鸣，八卦楼现在的当家人，她是清氵蒙村这批建筑群的知情者。她向记者讲述了八卦楼和将军楼的来历。
上个世纪30年代初，一些华侨回到国内，清氵蒙村同时修建了四幢“洋楼”，包括四层的将军楼，三层的八卦楼，还有两幢，分别是两层半和两层。这些楼房都是有明显的东南亚特色的洋楼，像八卦楼里面，三层每层的地板砖都不同，全部是从菲律宾直接运过来的，跟泉州其他老房子的纹路完全不一样。
将军楼不止层数最高，而且地势也最高，据说因为当时建的时候没有地，跟邻居两家人关系很好，四层楼就在人家的古宅里直接盖起来了，也就是说四层楼底下原来是别人古宅的一部分，所以建好之后，一下子成为该村最高的建筑。不知何因，楼房建好之后，华侨就回去了，最早住到里面的人，其实都是亲戚、街坊。
被人传叫“将军楼”，其实不准确，解放初的时候，解放军开进这里，借民房居住，八卦楼当时住进了一个师长，而将军楼住进的是一个政委，当时到处都有军人站岗放哨，一些子弟兵也住进各个楼层。实际上军队到1962年就搬走了。八卦楼楼主后人继续在楼内繁衍生息，渐成大户，而将军楼则日渐萧条。
至于“鬼楼”的传说，沈女士说70年来确实有人死在里面，但没传说的那样神乎其神，死在里面的人有的是本来就精神失常，还有一个其实是在将军楼隔壁死的，喝了太多酒，死在床上，有条绳子系在脖子和床柜间，也并非传说的吊死。
屋内大白天也是阴森森的破败的“灶厅”狗洞四楼草高及膝登梯才能到四楼
镜头里的女人头
与阿婆对话
传说中的“鬼楼”
(责任编辑：邓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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