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8-08-05 01:19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报 进入论坛 手机读报
中国传统文化重宗法人伦漠视与压抑个体生命的传统根深蒂固,虽然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随着“西学东渐”,中国文化界的先贤们引入西方的科学民主精神对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中国传统文化进行过猛烈冲击,但是就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来看,个体生命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傅书华先生新近出版的《边缘处的言说》就是这样一部以个体生命价值为主线的个人文章合集,尽管这部书中既有论文、随笔、书评,还有述评和访谈,整体格调略显驳杂,但对个体生命价值的尊重却几乎贯穿到了每一篇文章中。
在书中的第一辑里,首篇文章《心灵的迷狂——张承志现象批判》是作者近五六年中最重要的论文之一。这是一篇带有“袪蔽”色彩的论文,文章主要针对近年来在文坛不断获得赞誉的张承志现象进行了批判,这自然是属于主流之外“边缘”的声音。文章首先分析了张承志执著的精神追求和信仰的实质,在此基础上,傅书华进一步对张承志所不断强调的献身、无私、激情、牺牲、苦难、对信仰的执著等进行了剖析,指出如果个体是为了一个“虚幻的集体”付出与承担时,激情就会蜕化变质为迷狂,牺牲与对苦难的承当也就成为愚昧,个体生命就会变为一种无意义的荒诞存在;同时,个体如果盲目地对信仰推崇时,个体的主体性就会丧失殆尽,个体只能成为一个随时准备受摆布的对象。不难看出,这些论述都鲜明地体现了傅书华先生以个体生命的强化来揭示张承志现象的本质——迷狂。
对于山西作家群的研究,傅书华先生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已经开始了,也曾在新世纪初出过一本关于山西作家群研究的专著,可以说,作为蛰居山西多年的当代评论家,傅书华这方面的研究可谓近水楼台。在《边缘处的言说》中,傅书华延续了这方面的研究,对“山药蛋派”的代际划分、赵树理与“山药蛋派”的关系、“晋军”作家与“山药蛋派”作家的传承关系以及“晋军后”作家创作的特征等问题都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在论述“晋军后”代表作家王祥夫的小说时,傅书华将个体生命的价值分为两个层面,即个体生命的社会价值和个体生命的自身价值,而王祥夫的小说力图通过表现社会底层卑微人生的日常生活,让人们更多关注个体生命的自身,而不仅仅是个体生命的社会价值;同时,在强调社会底层个体生命价值时,又不能把下层民众改造社会的强大力量和在恶劣生存环境中顽强的生存力量与他们在人类精神领域里所可能具有的力量混为一谈,这无疑标示出对社会底层个体生命的一种态度,既应有生命尊严的尊重,同时又不能美化、神化他们,这种认识无疑是清醒而又深刻的。
与傅书华先生的个人经历有关,在《边缘处的言说》中,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几篇关于女性文学的文章。谈及女性文学,傅书华经常自谦对此并无太深的研究,但看这些文章,我们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一些真知灼见,而这些精辟的论说依然是以个体生命价值为核心的。在为刘思谦先生的随笔集《女人的船和岸》写的书评中,傅书华指出个体生命的价值主要是通过个体生命的日常生存来实现的,对个体生命日常生存的重视与肯定不仅能够充实个体的生命,使日常的生存、存在充满了诗意的光辉,而且能找到个体生命在社会中的位置,实现个体生命的社会价值,从而实现二者的协调一致,共同促成个体生命的健康发展。同样在为女性散文选读和研究的《女性生命潮汐》写的书评中,傅书华再次强调了个体日常生活对个体生命的重要意义,但同时他又指出女性散文尤其是在所谓的“小女人散文”中,对个体日常生活的摹写存在着局限,这种局限决定了对于个体日常生活的价值资源与价值向度不应该是平面的,而是应在历史长河的流动中建立视点,从而使这种日常生活的描写免于庸常和琐碎。值得一提的是,傅书华在对女性文学创作及研究肯定的同时,也提出要变女性独白为两性对话,历史在对女性遮蔽的同时,男性身份也是被遮蔽和扭曲的,男性同样面临着“袪蔽”与解放,两性只有在“人”及“个体”的基础上进行对话,才能同时实现解放,这对于一味强化女性个体独白的女性文学主潮无疑是个有力的纠偏与制衡。
傅书华将这本书命名为《边缘处的言说》,我考虑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来相较于北京、上海、南京等地的学术中心地位而言,相对封闭的山西当代批评处于边缘位置;二来从整体来看,这部书中的文章大多疏离主流的认识和评价,反映了傅书华对学术问题和社会问题的独立思考和见解。从这一角度看,这种“边缘意识”却显得尤为可贵,因为它会让我们在这个资本至上的时代多保留一分清醒、一分冷静。
翟永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