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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春飞视点:从中国金牌选手赛后不再异口同声说起

  新华网北京8月15日奥运专电(记者 肖春飞)自从杨威打破宿命终于夺得首枚个人项目奥运会金牌后,网上开始流传一句话:“嫁人就嫁杨威”,源于杨威夺金后,公开对女友杨云火热示爱——这样率真的男子,怎不让人心动?

  赛后火热示爱,杨威并非首位。
雅典奥运会上,张国政夺金后,哪管人山人海,当着众人面叫电话那头的妻子“宝宝”,并毫无羞涩地喊“老婆,我爱你!”而此前跳水老将王峰夺金后,跨越障碍直奔看台,与妻子王丹双手紧握,王丹已经哭成泪人;王峰替她擦去眼泪,献上自己刚得到的鲜花。

  许多年前,这还是不可想象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重返世界体坛时,中国运动员迈着同一步伐入场,一个个不苟言笑;如果获得冠军,纵然欣喜若狂,也是笑不露齿,第一句话必然异口同声感谢祖国培养、领导关心、教练爱护,云云,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时如果有中国选手当着世界大喊一声“老婆,我爱你”,那可要比一百块奥运金牌还震撼国人——当然,是另一种震撼了。

  有真情而不敢流露,或只敢抒发对国的大爱而压抑对家的“小爱”,曾经困扰了中国人许多年。“文革”后有一部著名的电影《庐山恋》,一对倾心相爱的青年男女同游庐山之巅含鄱口,红日初升,气象万千,那是异常浪漫之刻,正是情不自禁之时;不料,男女主人公用流利的英语放声呼喊:“我爱祖国,我爱祖国的早晨。”

  现在看来,这一幕很难想象。但在当时,人们对这对恋人激情的呼喊——不是朝着对方而是朝着一座山——并不感到惊讶,而是对电影中出现的吻戏深感震撼。这种镜头在当今显得很是小儿科,当时却是石破天惊。

  电影《庐山恋》放映于1980年,此前一年,中国重返奥林匹克大家庭。在长期“极左”思想的禁锢下,国人难以摆脱僵硬的时代语境的桎梏——无论是中国电影的台词还是中国运动员的感言。

  在当时,顽强拼搏、为国争光的中国运动员是“高大全”式的道德偶像,比如在1981年,中国女排在日本首次夺得世界冠军后,据当时的报道,全国各条战线都掀起了向中国女排学习、改变中国面貌的热潮;中国女排收到贺信、贺电和各种纪念品达三万多件,仅郎平一人就收到三千多件。

  不久前,我在新华社奥运报道中心碰到郎平,她化了妆,精心描了眼影——在当年,这也是公众所不能接受的,更别说接受郎平执教美国女排的事实。

  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成为世界第四大经济体,但更大的改变是“人”的改变,一个国家的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是合拍前进的。

  今年初,著名作家张贤亮撰文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题目就是《一切从人的解放开始》,他写道:“没有人的解放,便没有思想的解放。”

  今天,中国运动员早已从当年不苟言笑、异口同声的形象中解放出来——体操中心主任高健还用大个“福娃”奖励爱笑的体操姑娘呢——越是个性十足的运动员,越受到大众的喜爱;曾经被模糊了性别的女运动员,纷纷以健美示人。

  今天的中国体育正在一步步返璞归真,回归体育本质,而体育明星也走出了政治重负与道德压力,回归凡人应有的七情六欲,比如杨威,比如王峰,比如张国政。

  事实上,作为举国体制的受益者,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登上人生巅峰的杨威们,对自己的爱人真情流露的同时,从未掩饰他们对祖国的热爱。他们在国歌声中面对国旗,热泪盈眶。杨威说过:主场作战,无比自豪。

  一滴水见太阳,中国运动员形象之变,何曾不是中国人形象之变。中国从未像现在这样重视“人”——无论是像抗震救灾那般重视人的生命,还是寻常时期对人的个性的尊重。个性化、多元化,并未影响国人对国家的爱,无论是抗击冰雪灾害,还是抗震救灾、支持奥运。

  著名作家王蒙曾在一次公开场合批评一些运动员——例如刘翔——在奥运赛场上的某些举动过于张扬,不够低调、谦虚,结果引起了一场争议。许多人的意见是:运动员不是新闻发言人,不是语言大师,不是演员,人们更希望听到他们激动时刻的真情流露,而不是大话、套话、假话。

  记得当时刘翔借用王蒙的一本书《青春万岁》来回应对他的批评。是的,青春万岁!率真万岁!真情万岁!
(责任编辑:黄成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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