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勇探监
两个人就上了各自的马,王参谋牵了齐翠花留下的马,顺着大路向西原县城走去。正午时分他们到了县城。两个人把马拴在车马店里,就上街道饭馆里吃饭。田大勇让王参谋回客店休息,他就到县衙门打听情况。
冬日的衙门各部门吃了早饭才上班,中午不休息,田大勇就径直到县衙门见县长。县衙门很大,四合院里修了一排一排的土砖木房子。田大勇打通了两个关节,才找到了县长办公的地方。他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屋里传出一声“进来。
”他就大大咧咧地进了县长的办公室。他见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白净的先生,正在手执毛笔书写着什么。田大勇以为他就是县长,进了门正要作揖施礼,不料那人却问他:“你是求见县长的吧?他在里边。你随着我来。”
那人把田大勇引进套间,躬着身子对那个县长说:“报告县长,有人求见。”田大勇就一边鞠躬施礼,一边说:“田大勇拜见县长老爷!”
那个县长留着刷子头发,从前额向后脑勺梳去,显得油光闪亮的。身穿一件圆领青色长袍,大约五十岁的样子,圆脸显得肉乎乎的。他见有人跪拜,就说:“你求本县有什么事?”田大勇说:“小人是从固原县来的,有下情禀告。”县长说:“长话短叙,实话实说。”田大勇说:“小人的朋友张百旺,他媳妇叫王兰香,他们夫妻都是老实人,他们不会干那无故杀人的事,他们是被欺负得走投无路了才动了手……”
县长打断了他的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从古到今的公理。他们把人杀了,就得偿命,天经地义。”田大勇说:“我那嫂子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为啥要对保长下手,其中必有隐情,请县长大人明察。”县长说:“这正是案情的奇怪之处。一个弱女子能致一个壮男子于死地,你们做朋友的一定知道其中的奥秘,是吗?”
田大勇没想到县长竟把事情反过来判断,就据理力争:“县长大人,杀人的现场不同,保长一丝不挂地死在一个女人的炕上,这案情不言自明,请县长大人谅情。”县长慢条斯理地说:“这正是案情的疑点。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死在别人的炕上,为什么偏偏死在干儿媳的炕上?现场发现三件作案工具,这说明了什么?这就是证据。本县断案重的是证据,年轻人不懂吗?这里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回去吧!”
田大勇一听事情有些棘手,就从衣袋里掏出那一包准备送给齐翠花的钱(五块大洋五万钞票),看看那个文书已经离去,就放在县长的案头,说:“县长大人,这是一点小意思,请县长大人再辛苦辛苦,明察秋毫,开活我哥哥和嫂子的死罪。”县长连看都不看一眼放在桌上的布包,仍是慢条斯理地说:“如今讲革命,讲民主,司法办案,你这不是难为本县吗?”田大勇说:“县长大人,话是这么讲,可您县长大人是父母官,是青天大老爷,人命案子关天,您要为民作主呀!”田大勇边说边作揖。
县长说:“好吧,死刑案子要三审定案,我注意过问这个案子就是了。你回去等候审判消息。你走吧,我还有事哩。”田大勇见县长口气有所缓和,意识到县长可能会收他的礼物,就连忙说:“我先谢谢县长大人,青天大老爷!县长大人,我远道而来,还想探望一下我那哥哥、嫂子……”
县长犹豫了一下,就说:“还没有定刑,本来是不可以探望的。念你从外县来到这里,就特许你吧。我写个帖子,你拿着找警察局局长。”
田大勇拿着县长用毛笔写的条子,照样经过了几道关口,才找到了那个像个大烟吸食者模样的黑瘦杨局长,递上了县长的条子。杨局长上下打量了一下田大勇,“哎,哎”了几声,喘着粗气说:“姓张的那个人前几天有人来探监了。才几天?这不符合狱规。”
火仲舫
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