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博带长襟宽袖的孔子先生,会参加奥运会吗?如果有机会,我看,很有可能。
孔子先生身材魁梧,有运动员的潜质。《列子.说符》说:“孔子之劲能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等于说,孔子先生是个能够双手托起城门的大力士。
《吕氏春秋》、《淮南子》等书籍亦有相同记载。孙诒让注《列子》说:“《左传》襄公十年:"阳人启门,诸侯之士门焉。县门发,聊人纥抉之以出门者。"疑流俗传以邹大夫事为孔子也。”孙先生怀疑古人张冠李戴,把孔子父亲的账记到了孔子身上。那也不要紧。自己双手能够托起城门,或者出身于举重世家,都可以到举重项目上一展身手。何况,现在奥运会男子举重的参赛者,有谁双手托起过城门?既然纪录无人打破,孔子先生一报名,金牌还不能到手么?
除了举重,奥运会还有许多项目在向孔子先生招手。
孔子曾经倾向于“执御”,等于说擅长驭马驾车。《论语.子罕》记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钱穆《论语新解》于此阐释说,“孔子闻党人之称美,自谦我将何执。射与御皆属一艺,而御较卑。古人常为尊长御车,其职若为人下。又以较射择士,擅射则为人上。故孔子谦言若我能专执一艺而成名,则宜于执御也。”《孟子.滕文公下》曰:“御者且羞与射者比”。看来孔子此言确有自谦的成分。不过既然自己认定宜于执御,也就等于说,驭马驾车的本领不会比人差。驭马有道,可以到香港参加马术比赛;驾车熟练,可以在北京参加各种车赛。孔子先生聪明过人,一看今天奥运会这些项目,难免技痒。倘若能够从某一项目脱颖而出,达巷党人不就得买点鞭炮放放,从此夸奖他“博学而有所成名”么?
孔子虽然倾向于“执御”,却绝不等于说不宜“执射”。《论语》开头第一句便是:“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他们究竟学些什么呢?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都在所学范围之内。等于说,孔子除了礼乐大师的身份而外,本人还是一位射击教练。儒家这种传统源远流长,一直到明末清初颜元李教学生,还是如此。戴望《颜氏学记》说颜元带领弟子“日习礼习乐习射习书数,究兵农水火诸学,堂上琴竽弓矢筹管森列”;刘师培《颜李二先生传》写颜元曾“从吴洞霄习剑术,兼肄骑射”;李曾“学射御于赵锡之、郭金城”。上溯二千年,孔子先生自己,礼乐射御书数岂能有一样是门外汉?《论语.八佾》孔子就说到“执射”。他说:“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钱穆翻译说,“君子对人没有什么争,除却和人比射时。但先必相互作揖,才升到堂上去。比射后,又相互作揖才退下。胜者败者又必相互作揖了再升堂,举杯对饮。这样的争,还是君子之争呀。”这颇有奥运会气氛。无论胜负,运动员握手拥抱,比古代作揖之礼更热烈。连“执射”礼节都这么熟悉,可见孔子对射击胸有成竹。一旦以教练员身份改当运动员,成绩岂不更好么?
孔子先生提出“君子之争”的观念,与奥运精神内涵非常一致。徐复观《中国经学史的基础》说:“"君子"、"小人"本是封建社会中贵贱之称,《论语》中也有沿用的,但最大部分则摒弃政治上的贵贱观念,以有德、无德为基准,这便把封建中的身份制度都翻转过来了。”他曾经写过一篇论文《中国自由社会的创发》,阐发说:“"君子"是贵族的尊称,但在《论语》中则十分之九指的是有德的人,这即说明,原属于社会阶级上的尊称,一变而为任何人由人格上的努力而即可获得的尊称,此种尊称再不属于客观的限定,而收纳在各个人主观的主宰范围之内。”这样观察比赛场的“君子之争”,就是一种由道德支配的有序竞争,不仅需要专业技能训练,更需要付出“人格上的努力”。奥运的终极目标,不就是期盼人世间各种竞争都能成为这样的“君子之争”么?(作者:金陵客) (来源:检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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