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铁路员工西站拉客乘黑车
每天往东北方向发8趟黑长途市交通执法大队介入调查
记者: 郑义顺
等候20多分钟后,乘客走进无证中巴车。
乘客在西站地下停车场内等候转运。
被拉到百子湾附近的荒野,乘客们在等待长途车的到来。
在北京西站地下北一和北二出口处,有一群男子总在附近的售票窗口闲逛,有时还穿着铁路员工的制服。遇到买票的乘客,他们就声称开往东北的火车票已经售完,然后设法将他们骗至地下车库或停车场。随后,以每人160元左右的价格,将乘客拉到偏僻之处,用黑车将他们运走。
这条开往东北的黑车线路,每天开行8班。在这个非法营运的流程中,有专门拉客者,还有专门开票者、专门记录工作量的人和专门的黑车司乘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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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穿铁路制服拉客
8月28日,有读者致电本报热线称,10多天来,每天都有人穿着铁路工作人员的制服在北京西站拉客。当日上午10点,记者来到西站地下的北一出站口和北二出站口附近。
北二出站口右侧有一个售票窗口,出售前往东北、山东等方向的火车票。3名身穿浅蓝色铁路工作人员制服的年轻男子站在售票口附近闲谈,不时抬眼观看过往乘客。记者注意到,3人所穿制服上没有肩章和胸牌。
见到3名学生排队买票,他们赶紧凑上去,拉他们去乘坐客车。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还拉记者去坐长途客车,“看你是学生,就便宜一些吧,130元,要是其他人至少160元。我们都是铁路的,你就放心好了。”
当天下午,记者将这一情况向西站反映。西站宣传科李科长说,这些人与西站无关,将向上级部门反映。
女子问询台开出车票
8月29日,记者再次来到西站北一、北二出站口附近,发现前一天拉客的男子还在,但均已将铁路工作制服脱下。两个出站口附近各有四五名男子徘徊,小声询问是否有去东北的乘客。
中午12点半左右,记者在北一出站口的售票口处排队。几分钟后,一名中年男子走到记者旁,问是否去东北。记者表示当天下午去沈阳。那名男子说,“干吗坐火车啊,坐汽车又快又便宜,六个半小时就能到沈阳。”
记者当即称,还是乘坐火车安全。该男子随即说,他天天在售票口呆着,去沈阳的火车票早已卖完,“我们有八王坟长途车站的正规客车,只要花160元就能走,而且有专车把你们拉到京沈高速入口处,车一来就能走”。
记者查询得知,当天开往东北的火车票确已售完,第二天的还有。此时,一名身穿“首都治安志愿者”服装的小个男子凑上来,操东北口音与中年男子一起劝说记者乘坐客车。
随后,记者同二人来到北一出口外的问询台处。其中一个窗口写着客票等内容,小个男子让记者到窗口买票即可。窗口处是一名中年妇女,她让记者缴纳160元的车费。见状,记者找到两名男子,表示车票太贵,如不能便宜便放弃乘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小个男子称最低140元,但必须把钱给他去买票。
记者同意后,该男子拿着钱走进问询台,同窗口处的女子交谈两句后,找给了记者零钱,但未给记者乘车票据。在记者一再要求下,窗口女子给记者开了两张手写票据,并称凭这两张票就能上车。
开完票后,两名男子离去,临走时告诉记者,在此等候片刻,一会儿等人凑齐了,便会有人带着去坐车。
数十乘客集结待出发
记者在问询台处等候10多分钟后,一名高个年轻男子凑过来,侧身对记者说,“跟我走吧!”说完转身便走,同时眼睛不时朝周围张望。在记者身后,还跟着3名拎着大包小包的“乘客”。
沿西站地下通道一路向西,行走五六分钟便来到一处车库,指示牌上写着地下西车库。绕过铁栅栏,高个年轻男子将记者一行四人带到车库死角,在这里停着两辆面包车,20多名乘客正在等候。
此处非常闷热,记者仅仅呆了几分钟,便出了一身汗。这些乘客拥挤在一起,焦急地等待。除了他们,车库内很少有人到来。
拐角内的墙角处坐着四人,两男两女。高个年轻男子来到一名40多岁的中年妇女面前,将几百元钱交到她手中说,“四个沈阳”。随后,高个年轻男子从中年妇女手中领了几十元钱后离开。
记者来到中年妇女身旁,见其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着乘客数量,一页纸上记录了五六十人,而且写着“台子”、“台子一”等代号,后面是所收钱数和人数。旁边的另一个妇女手中也有一个小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相似的内容。
记者拿出那两张票据,对一名中年妇女称,这票无法报销,希望给换张电子客票。那名妇女拿过去看了两眼,便从挎兜中掏出一沓车票,上面还加盖着公章。公章旁有一行字:“辽宁省道路汽车车售补充客票”,印刷单位是“沈阳盛富票证”。
拿到票后,记者与一名拉客的男子闲聊。该男子说,他们也是受雇的,只能靠提成赚钱,一般拉一个人也就赚个10多元或几十元钱。
金杯将乘客运至荒野
随着乘客增多,中年妇女一边统计人数,一边让部分乘客上到两辆面包车上。记者被安排在一辆牌照为京KB4577的车上,车上仅有8个客座,最后却塞了14个人。另外,还有12人被塞到牌照为京GWV921的面包车上。两辆车的玻璃都贴了膜,从外面根本无法看到内部。
当天下午1点41分,车从车库驶出西站。车内闷热异常,记者所坐的地方只能一条腿着地。
在车上,一名来自云南的杨姓男子说,他要去沈阳找朋友,拉客男子说没有去沈阳的火车票,他信了对方,便被拉到了车库。杨先生说,他交了160元钱,对方也没有给车票。
20多分钟后,车在一处未通的公路旁停下,周围是一片荒野,杂草丛生,也没有公交站牌。记者问司机这是什么地方,对方称他们也不知道,只要把人放在这里就好了。
记者在路西北400多米处发现有几栋楼房,上面写着“百子湾家园306号楼”。
司机告诉众人,在此等候片刻,就有客车来接。记者询问司机,先前在西站时,拉客男子称会把乘客放在京沈高速入口处,为什么要在此处停车?那名司机说,“不要问那么多,有车来接就行了”。
一女子穿八王坟站制服
在此地等了20多分钟后,由北面驶来一辆黄色中巴车,车牌号为吉A43243。
司机告诉众人,乘坐这辆客车即可。记者发现,该车前挡风玻璃处只放着一张进京证,车身上未有任何标识,没有写明始发和前往地点,更没有放营运证。
车停后,两男一女3名东北人从车上走下来。一名男子是司机,女子身穿八王坟长途汽车站的制服,胸前别着工作卡,卡上写着“八王坟长途汽车站(长春)驻站点”,名叫王英。下车交谈过后,名叫王英的女子将手中一沓百元现金交到中巴车司机手中。
随后,众人陆续上车。因车上并无行李仓,20多个箱包只好塞进车内,导致大多数乘客只能挤在行李旁。一名年轻女子因拥挤无法坐下,刚抱怨几句,王英身旁的东北男子凶着脸喊道:“怎么了,坐不开你怎么的!”见状,那名女子只好作罢,硬挤着坐了下来。
开车前,中巴车水箱的温度就很高了,加水后继续开车。可没走几百米,车又停了下来,司机说得继续加水。
记者听到王英说,他们每天从早晨7点半到下午2点半,每小时都要在此发一班车。她说,一路上要在锦州、长春和沈阳停靠,但均进不了长途车站,只能在离车站两公里左右的地方停下,要下车的就提前准备。随后,车驶上高速公路,一路朝沈阳开去。
交通执法大队已介入
暗访中,记者曾遇到一名黑衣男子。他主动跟记者说,别人卖150、160元的票,他能卖130元。攀谈一段时间后,黑衣男子说,西站内那3名穿制服的男子并非是铁路工作人员,而是为他干活的,他才是“老板”,“我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帮我拉人,都是为了挣钱。别看他们穿的衣服挺威风,我明天也能穿一身来。”为让记者放心坐他的车,黑衣男子向记者出示了其名片和身份证。身份证上显示,该男子姓陈,辽宁人。
8月29日下午,记者拿着乘车车票来到八王坟长途汽车站,证实确有王英其人。工作人员说,王英并不在车站。经询问,从这里发往沈阳的长途客车价格为165元。据了解,去往沈阳的普通火车票为85元。
长期跑长途的司机刘师傅说,一辆中巴车满载情况下从北京跑到沈阳,成本最多在1500元左右。而这批黑车每天发8趟,车上最少也要拉25人左右。这样算下来,一天的纯利就接近2万元。
八王坟长途汽车站负责投诉的工作人员在看了记者的票据后说,这是假的,现在的车票都必须是机打的。记者将情况描述后,该工作人员称这肯定是黑车,因为正规的长途客车不允许在外面停靠。他介绍,在火车站附近确实存在这么一批人,打着长途汽车站的名号拉黑活,但他们也没有办法。该工作人员说,乘坐黑车不仅没有保险,而且路途中也存在一定的人身危险,建议乘客选择正规的长途客车。
市交通运输管理局工作人员说,此种行为属于非法运营,乘客所乘车为黑车,乘客遇到这种情况,可向交通执法总队投诉。昨天,市交通执法大队工作人员说,近日他们已经接到举报,并已派负责西站工作的第七大队工作人员着手调查此事。
黑长途客运操作流程
1.西站北一、北二出口附近:数名男子拉客,有时穿铁路工作制服;
2.北一出口外问询台:中年妇女开出票据,少量乘客在此第一次集结;
3.地下西车库:大量乘客在此集结,坐金杯车离开,拉客者在此结算“工钱”;
4.百子湾家园306号楼东南数百米:乘客被转运至此,上长途车,别着“八王坟长途汽车站(长春)驻站点”工作卡的女子与司机交接;
5.锦州、长春、沈阳:长途车均停靠,但不进客运站。
本版采写摄影本报记者 郑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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