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走在希望的四川大地上(图)

　　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些路，还是那些地方，尽管也有悲伤的时候，但和前几次来川相比，总理的眉头舒展了。这是汶川大地震后，温家宝在刘奇葆、蒋巨峰等陪同下，第四次来到四川灾区——

　　本报记者刘成安

　　8月31日至9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国务院抗震救灾总指挥部总指挥温家宝再度来到四川地震灾区考察。国务委员、国务院秘书长马凯，以及国家发改委、教育部、民政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交通部、铁道部、国务院研究室等国家部委主要负责人随同考察。

　　青川、北川、汶川、绵竹、都江堰……温家宝在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省“5·12”抗震救灾指挥部指挥长刘奇葆和省委副书记、省长、省“5·12”抗震救灾指挥部副指挥长蒋巨峰陪同下，冒着高温和余震，走遍几大重灾区，行程数千公里。这是总理在地震发生后的第四次四川之行。

　　再赴青川

　　总理说：我憋了一肚子话，我想你们，惦记青川人民。这两幅标语是老百姓自己的话，抗震救灾要靠这种精神；重建家园、恢复生产要靠这种精神；使灾区将来发展得更好，也得靠这种精神。

　　8月31日11时50分，总理的专机依旧降落在离灾区最近的绵阳机场。

　　飞机、汽车、火车、汽车，大山苍莽、山路崎岖——从北京启程，几个小时的颠簸后，总理来到青川。青川不仅地震时灾情惨重，而且余震最大、最多，总理把首站选在这里。

　　地震后第三天的5月15日上午，去青川的路严重损毁。温家宝先从广元乘车来到白龙湖，再坐船沿白龙江溯源而上，经过3个多小时的航行于中午12时40分抵达遭受灭顶之灾的木鱼镇。

　　100多天过去了。弓福萍做梦都没想到，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总理来到青川人民医院的帐篷里，站在自己的病床前。

　　“你是怎么受伤的？”轻轻握着弓福萍的手，总理问道。“被埋在废墟，被解放军救出来的，但手臂骨折了。”“不要难过，伤治好后，还能下地干活，重建家园。”他嘱托浙江大学医疗队的医护人员，要把灾区人民放在心上。

　　帐篷外站满群众。“我憋了一肚子话，我想你们，惦记青川人民。”温家宝向大家抱拳致意，“前面的路很长，任务还很艰巨，但只要一起努力，美好的新青川一定会崛起。”

　　枣树村，青川县黄坪乡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这里的永久性住房建设得如何？重赴青川，总理要来看看。石光武家的一楼一底木结构房屋快完工了，石光武虽左手残疾，但勤奋聪明。他自豪地告诉总理，房屋是自己设计自己施工的。“为什么是这种结构？”“不容易垮，屋顶的瓦即使掉下来也会被二楼的地板接住，不会伤一楼的人。”

　　“领到建房补助款了吗？”“领到了，两万三。”“政策好不好？”“好！”石光武的聋哑妻子张正芳接过话头，打着手语让丈夫一一翻译给总理。

　　“出自己的力，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有手有脚有条命，天大的困难能战胜”——石光武家不远处的村民房上的两条标语吸引了温家宝的目光。他对随行干部说：“这是老百姓的话，抗震救灾要靠这种精神；重建家园、恢复生产要靠这种精神；使灾区将来发展得更好，也得靠这种精神。”

　　“总理所说的精神，实质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刘奇葆嘱咐随行的四川记者：“两条标语朴实易懂，我们要好好宣传弘扬这种精神。”

　　来到一个农家院坝，好客的主人端来核桃、花生、枣子。说墙上的那两条标语，说小麦、木耳的收成，说娃娃的学费，温家宝一行边剥花生边和闻讯而来的村民拉家常……

　　这是枣树村一个难忘的午后。

　　再望北川

　　总理说：北川站立起来了，北川中学站立起来了，独立不惧、坚韧不拔，是靠自己的双腿站立起来的。

　　有一个地方是总理“最伤心的地方”，也是他一定要去的地方。

　　那就是北川。

　　温家宝震后曾三赴北川。5月22日下午7时，他来到北川县城外的一块高地，眺望这座曾经山清水秀的小城。县城许多房屋掩埋在山体之下，整座城一片废墟，有1.2万人遇难或失踪。天快黑了，总理走向越野车，准备离开。这时，他忽然转身，挥起右手和这座成为废墟的县城告别。随后，他默默地环视县城，神情凝重，目光坚毅……回望北川，成为总理在灾区最让人震撼的画面之一。

　　再望北川，是总理此行的心愿。9月1日一大早，参加完北川中学在临时校园的开学典礼，总理立即驱车来到这里。

　　北川县城寂静无声，满目疮痍的街道让温家宝神色凝重。当地负责人介绍，县城有一半的人遇难。温家宝十分难过。

　　来到数千遇难者的集体掩埋处，温家宝和刘奇葆、蒋巨峰等一起，向遇难者献上花圈和洁白的菊花，集体默哀1分钟。

　　温家宝在县城走了一个多小时。倒塌的房屋、断裂的桥梁、被巨石砸毁的汽车、唐家山堰塞湖泄洪时留下的大量漂浮物……最直观地叙说着灾难的惨烈。

　　走在这片灾难深重的土地上，总理主动提问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是沉默，深深的沉默和思考。北川大酒店前的河水，来自唐家山堰塞湖，清澈透亮，总理两次来到河堤上，遥望对岸的北川老县城，久久无语；在遇难人员集体掩埋处献完花后，他仍不愿离去，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北川中学初中部废墟，也是久久无语。

　　不知道总理此刻在想些什么，但谁都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但绝不只是伤痛。在刚刚结束的北川中学开学典礼上，总理看到了迎风飘扬的国旗下师生们坚强的笑脸，他看到了灾区的希望。总理庄严宣告：北川站立起来了，北川中学站立起来了，独立不惧、坚韧不拔，是靠自己的双腿站立起来的！

　　即使是在废墟，也同样有希望在孕育。就在总理走过的地方，倾斜的阳台上仍有鲜花怒放，尽管它的主人不知在何方。废墟间的空隙，一棵向日葵张开花冠，正拼命追逐着太阳。

　　在这里，温家宝碰到了26岁的羌族姑娘王丹。他对王丹说，北川的伤痛是巨大的，而北川人民又是坚强的、感恩的。活着的人又站起来了，充满希望地工作着、学习着。一定要再建一个新北川，告慰遇难的同胞。

　　王丹含泪希望总理在新北川建成时能再来看看。“我一定会来，我一定会来，这是我一生忘不了的地方！”总理的语气坚定而深情。

　　再访东汽

　　总理说：东汽是压不垮的，我要向东汽人致敬。我坚信，一个崭新的东汽会在大家手中屹立起来。

　　这是震后总理第三次来到东汽。

　　第一次来东汽是在5月13日，震后第二天。温家宝非常关心国有大企业东方汽轮机厂的受灾情况。当时东汽非常危急，辖区内612人遇难，1万余名职工和家属无家可归，大部分建筑坍塌或者被严重破坏，学校和办公楼里还掩埋着许多孩子和职工。听到报告，温家宝当即决定迅速调集专业化的中国国际救援队参加救援，尽快抢救废墟中的每一个生命。第二次来东汽，总理给东汽人留下了“东汽是压不垮的巨人，东汽人一定会站起来”的鼓励。

　　东汽人站立起来了吗？拿着震后与200多家国内外企业签订的50多亿元订单，东汽向总理报告：生产能力已恢复到震前的80%左右，东汽人没有倒下！

　　温家宝听后十分欣慰。走在东汽汉旺基地的车间，握着工人的手，总理感谢每一位东汽人。

　　这次，他还向东汽人提出新要求。温家宝站在60万千瓦超临界电机工作台上对职工们说，恢复重建工作不是原有厂房、设备的复制，希望大家继续努力，把企业建设得更加先进、更加安全、更加可持续，使企业技术水平和经营水平在原有的基础上再上一个新台阶，真正做到管理一流、技术一流、设备一流、质量一流，让一个崭新的东汽巍然屹立。

　　德阳市的农房建设，温家宝也十分关心。来到旌阳区涌泉村，砖多少钱一匹？钢材涨价没有？温家宝和骄阳下挥汗如雨的工人亲切交谈，算起了成本账。他叮嘱当地干部，要控制好建材价格，不能让政府对农民的建房补贴消耗在涨价上。

　　在涌泉村的田间地头，江苏来的专业收割队正在收割稻谷，村民在种秋洋芋。

　　灾后的车间、田野，仍然充满希望。

　　再回汶川

　　总理说：他们的业绩是史无前例的，他们的精神也是史无前例的。有了这种精神，映秀镇一定会建设得比过去还要美丽。

　　都江堰至汶川公路，外部通往震中的生命线。超出想象的损毁，让中南海焦急，让全国人民忧心，也让世界瞩目。地震当天赶到灾区的总理受阻于此，无法进入震中。

　　百余日之后，这条让人“又恨又爱”的生命线终于贯通。9月2日一早，总理的车沿着这条路去映秀。

　　车过阿坝铝厂，总理不忘去看看这家阿坝州最大的企业。

　　老虎嘴，都汶路上最大的拦路虎之一。总理来到施工现场，慰问四川路桥集团职工和部队官兵，称赞大家创造了修路史上史无前例的奇迹，业绩和精神都是史无前例的。

　　这是映秀难得的也是最大的一块平地，地震后被辟为直升机临时起降场，它是气壮山河的映秀生命大营救的起点、全国人民的关注点。在这块挽救了无数生命的空地上，温家宝驻足良久。

　　“总理，我们有房子住了！”欢迎总理的人群中，有人打出了标语。“上次来，你们还住在山坡的帐篷里呢。”总理和围过来的群众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这几天，凡是总理去过的地方，都会出现这类令人动容的老百姓自创标语，有的写在白纸上，有的干脆写在纸板甚至报纸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的命！”“总理，我的女儿开学了！”……

　　最长的一幅标语出现在北川擂鼓镇茨沟村。“总理您好！等我们新房子修好了请您来做客，吃腊肉核桃！”——23个字，写在旧纸板上，由几个人举着，其中一人还坐着轮椅。

　　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记者见到一个30来岁的汉子，憨厚的脸上挂满汗水，背篓里装了10多根煮熟的玉米。他叫王凤祥，羌族人，走了10多公里山路赶到映秀。他的儿子是解放军从废墟里刨出来的，双腿骨折了，但命保了下来。他说：“山里的季节迟，玉米还很嫩，想送给总理尝尝，可惜挤不进去。”但遗憾中也有满足，“我看见总理了！”

　　灾区老百姓以这种最朴素也最真实的方式，表达他们对党中央的感激、对共和国总理的爱戴。

　　上善若水，大爱无疆。经历过大难的人懂得爱、懂得感恩。

　　再见佳淇

　　总理说：你们象征着祖国的未来，将来你们要绽放得更加美丽，祖国建设得也会更加繁荣。在新建小学的废墟上还会生长出许多美丽的花朵。

　　9月2日下午，温家宝来到都江堰新建小学板房学校。

　　在三年级教室，有一个他一直惦记的小姑娘：王佳淇。这是总理和小佳淇的第三次见面。

　　5月13日上午，温家宝来到新建小学抢险救人现场。当他看到抢险人员正在解救王佳淇和另外一名被困在废墟下的孩子时，禁不住流下热泪。总理大声告诉孩子：“我是温家宝爷爷，你们一定要挺住，一定会得救！”

　　5月24日，温家宝来到省人民医院急救中心看望王佳淇。他俯下身子，抓住王佳淇的小手说：“来，摸摸爷爷的脸。”

　　3个多月过去，走进新建小学板房学校教室，总理一眼就认出了小佳淇。

　　“你想我了吗？”“想。我给你写了三封信，网上发过去的。”“从网上发过去的？那我回去找来看，好吧。”“来，亲亲爷爷的脸。”抱着健康活泼的小佳淇，温家宝特别高兴。

　　走上讲台，总理深情地说：“孩子们，我给你们讲很深的道理你们不懂。但是我给你们讲几句话，让你们记住。你们是祖国的花朵。”温家宝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美丽的花朵”五个字。

　　温家宝对孩子们说：“你们象征着祖国的未来，将来你们要绽放得更加美丽。你们的学校被掩埋了，成废墟了，你们同桌的小朋友有的失去生命了。但在新建小学的废墟上还会生长出许多美丽的花朵。”

　　前三次来川，温家宝都不忍心当场问学校遇难孩子的人数。这一次，他却主动询问。当校长告诉他新建小学有240多名孩子遇难时，温家宝沉默了许久。

　　“有花吗？我想给孩子们献束花。”正走向中巴车的总理停下脚步。捧着临时找来的鲜花，来到学校的升旗台，深深地三鞠躬，寄托总理对遇难孩子的深深哀思。

　　“孩子们交给你们了，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临别前握着老师的手，总理饱含泪水。“请总理放心，我们绝不会辜负您的嘱托！”同样饱含泪水的老师们向总理承诺。

　　再别四川

　　总理说：我们艰难地走完了100天，还要更加努力地奋斗1000天。发扬四川人民的伟大英雄精神，一个更加美好的四川一定会在我们手中建成。

　　目睹惨烈的灾难景象，总理说“催人泪下”，很多时候他仍然是双眉紧锁，甚至数度泪湿眼眶；

　　走过初秋的灾区大地，总理的眉头却逐渐舒展开来。

　　从灾难发生时的初夏到初秋的100多天，总理四赴四川灾区，“我四次来灾区，可以说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样。”总理说，前三次来川没有笑过，甚至连学生死亡的人数都不敢问。但这次来，他欣慰地笑了。“笑容明显多了，眉头也舒展了。”随同总理一道四赴灾区的中央媒体记者也深有同感。

　　总理心情的变化，首先来自灾区自身的变化。这次，向总理哭诉灾情的人基本没有了，说的都是什么时候出去打工、新房要修几间之类的打算。这次，许许多多的人见到总理时也流泪了，但嘴里说的是以后怎样报恩。

　　从绝望到希望，从悲伤的泪到感恩的泪，让总理坚信：一个更加美好的四川一定会在我们手中建成。

　　走在希望的四川大地上，那些人、那些路、那些地方，在100多天里发生的巨大变化感动了总理。从青川县一个小山村的标语中，总理看到了一个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不屈四川；从“今天给北川一把糠，明天还你一斗米”的朴素表达中，总理看到了一个感恩四川；从北川中学的琅琅书声中，总理听到了一个希望四川；从百日攻坚的捷报和千日奋战的新征程中，从东汽的订单上，总理想到了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四川。

　　这样的四川，让总理对四川人民更加了解、更加热爱；这样的四川，党中央放心，全国人民放心，也让总理的眉头舒展。

　　都江堰“勤俭人家”板房安置区，是温家宝此行的最后一站，次日一大早他就要离川返京。傍晚时分离开“勤俭人家”，就要和灾区百姓告别了。快踏进车门时，他停下脚步，回望暮色中的“勤俭人家”，再一次高高举起右手，相约下一次相见！

　　总理说了，他一定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