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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汾溃坝事故抢救现场目击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王晓、孙春龙/山西襄汾报道

  襄汾溃坝事故抢救现场目击

  山西省安监局调度中心和襄汾县委、县政府提供的伤亡数据均为“1死1伤”

  对山西省襄汾县陶寺乡的村民们来说,2008年9月8日原本只是一个普遍的集日,这一天是农历八月初九,农历的三、六、九日,是在云合村赶集的日子。

  7点10分,新塔矿业有限公司矿工罗国友的老婆丁方琼和儿子罗超出了家门,到集上去买米和菜。这家刚到山西打工的重庆人,一时还吃不惯当地的面食。

  7点40分,云和村移动公司营业部的周明娟刚到办公室,因为迟到了10分钟,她被老板批评了两句。

  7点50分,新塔矿业有限公司供应部的职工刘合提前到了公司,和同事聊起两天前的残奥会开幕式……

  仅仅5分钟后,伴着一声巨响,灰褐色的泥浆和矿渣从塔儿山上呼啸而下。整个集市,连同数十户人家被“泥浪”顷刻吞噬。卖鞋的杨霞和丈夫以及丁方琼均被泥石流冲走,而周明娟与刘合则幸免遇难。坐落在襄汾县城七公里外的塔儿山,海拔1493米。抗日战争期间,襄汾的党组织以此山为依托,组织了游击队,成立了襄陵独立团,给日寇以沉重打击。

  据山西襄汾特别重大尾矿库溃坝事故抢险指挥部消息,截至17日17时,襄汾溃坝事故已造成260人遇难。

  画棺材的老人

  48岁的李雪萍躺在一具精致的棺材里。9月9日一早,她的尸体被救援人员在其垮塌的家中找到时,鼻子、嘴里塞满了泥浆,身子佝偻着,胳膊和腿全折了。丈夫李跃全为妻子大致缝合了一下被撕裂的皮肤,穿了件干净些的衣裳,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放进棺材。

  就在前一天下午,李跃全儿媳妇的尸体被挖出,也做了同样处置。能找到尸体,已算幸运。

  李跃全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这一大家子,连死带失踪,一共11个,“失踪就等于死了,没得救了。”

  50岁的李跃全是新塔矿业有限公司的矿工,他的家在集市下方,老婆和儿媳妇平时在家做饭、照顾三岁大的孙女。“8号那天也一样,就她们俩在家。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李跃全坐在放着两个棺材的屋子里,双眼通红。

  桌子上放满了酒、水果、蜡烛等祭祀用品。一位名叫周世高的老人用笔蘸着颜料,精心地在棺材上画画。这位70岁的老人是李跃全从邻村找来的,他从20多岁就开始给棺材画画。

  “这两天已经画了四五个,还有两三家也预订了。”周世高老人哽咽着告诉本刊记者,他的女婿也失踪了,“等找到了,我会给他画棺材。”

  矿工罗国友的老婆丁方琼同样被埋。那天一大早,丁方琼带着17岁的儿子罗超去赶集。“我们买的东西太多,一次拿不完,所以我妈让我分两次拿。”罗超告诉本刊记者,他第一次拎东西回家,刚走到十字路口,便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再转身,整个集市已经夷为平地,母亲已经没有了踪影。

  老婆失踪后,罗国友一直带着儿子蹲在地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救援队员挖尸体。“这不像地震,即便三四天,也能救活。”罗国友想得很明白,“只要几分钟之内救不出来,就肯定死了。”

  9月10日上午11点左右,在和本刊记者匆匆聊了几句之后,他便赶到襄汾县城,说是要去认尸体。

  捡回来的生命

  躺在襄汾县中医医院的刘合,称自己的命是捡回来的。

  27岁的刘合是新塔矿业有限公司供应科职员,引发此次事故的尾矿库就属于他所在的公司。

  9月8日,刘合吃过早饭就到了公司。“当时正在和同事聊天,突然觉得后面有动静。”满身被擦伤的刘合告诉《望东方周刊》,他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了”,紧接着又以为是山洪暴发,“觉得有两层浪劈头盖了过来,第一层浪把我压在地下,第二层把我推了出去。”被推出去的刘合,上半身露了出来。

  “看到蓝天的那一刻,我觉得很奇怪,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中午一点多钟,刘合被救援人员抬了出来。

  最后的意识让他留意了一下周围,“邮局、集市全没了。”

  另一个捡回命的是新塔矿业有限公司后勤部的负责人杨来旺。

  “我们公司每周一开碰头会。我7点40吃完早饭,都快到公司了,发现衣服有点儿湿,所以回家换衣服。”杨告诉《望东方周刊》,当天下了点儿蒙蒙细雨,“我回到家,刚脱了一只鞋,另一只还没来得及脱,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地震。我说不对啊,没觉得墙在晃。后来出门一看,整个山都卷下来了,公司的楼被埋在下面,前后也就一分钟时间。”

  从公司到家,仅仅300多米的距离,让杨来旺与死神擦肩而过。

  20岁的周明娟,同样非常幸运。

  “当时我刚收完费,听见后面轰隆一声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所有的同事都往外冲。”周明娟没逃出去,情急之下站到了窗户上。泥浆卷起的浪,瞬间没过她的大腿,“幸好当时我手里抓着手机,于是赶紧打电话通知家人。”

  周明娟的母亲告诉本刊记者,事故发生时,她听到了声音,看到远处冒起了白烟,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接到孩子姑姑的电话,说明娟出事了。我和他爸爸一听,门都没锁就冲了出去,当时还以为她被人打了。”快跑到移动营业部时,周的父母看到营业部经理浑身是泥地冲出来,营业部的楼被埋了一半。之后,周父发现了趴在窗户上号啕大哭的女儿,将其救了下来。

  现场目击

  在一堆断垣残壁之中,突然出现一只手,坐在挖掘机上专伺观察的人员立即示意司机停下来。现场指挥人员一挥手,旁边的十几位消防官兵开始用徒手刨挖。

  慢慢地,头出来了,是一位中年男子。虽然已经可以断定没有生还的可能,一位消防队员还是用手指在这位男子的鼻子底下试了一下,在确认已经没有呼吸之后,用一块布子将这位男子的面部盖住。

  在刨挖的过程中,一块横亘在死者胸前的楼板断节使徒手救援被迫停止。挖掘机再次启动,消防队员小心翼翼地指挥着挖掘机,尽可能地让它不要伤及死者。这个微小的细节赢得了现场围观者的赞许。

  “死了我们是救不活了,但我们会尽可能地给他们留一个全尸。”一位现场指挥的消防队员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这是在9月10日中午1时许,本刊记者在救援现场看到的情况。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这里总共发现了三位遇难者。而被刨出的一辆小轿车,已经面目全非。

  现场的一位救援人员称,这堆断垣残壁是新塔矿业有限公司的一幢三层的办公楼,“办公楼本来在上面100多米的地方,被泥石流一下子冲到了这里。”

  每当救援者抬出一具尸体后,在现场守候的当地村民李俊耀都会着急地上前去看,但都是失望而归,“我的父母和老婆都被泥石流冲走了,但目前母亲还没有找到。”

  在现场,本刊记者看到有近20辆挖掘机在不停地工作。

  从源头尾矿坝,到最后的云合村牌楼,泥石流总长超过了3公里。被吞噬过的地方,好像一个天然坟场。

  死亡数字

  一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在9月8日中午,即事故发生4个小时之后,山西省安监局调度中心和襄汾县委、县政府提供的伤亡数据均为“1死1伤”。这一说法让村民们气愤不已。

  接下来公布的数字显示,截至8日17时,已发现26人遇难。9月9日,这一数字升至34人。“你看,他们说死了34人,简直笑话。”云合村村民张毅拿着刚收到的手机报指给本刊记者看。“单我们知道的,就少说上百人。”

  一名重庆来的矿工告诉本刊记者,在塔儿山大小矿区,光他叫得上名字的重庆老乡,就死了100多个,“这里打工的大多是我们重庆奉节人、陕西商洛人和湖北人。不少老乡在集上买东西、吃早饭,全埋在下面了。”

  9月8日深夜,在山西省主要领导和国家安监总局负责人参加的内部情况通报会上,抢险指挥部总指挥、临汾市市长刘志杰说,事故的伤亡人数估计不会超过70人。

  9月9日,本刊记者看到,本在山上工作、住宿的矿工开始下山。“据说是怕再出事,所以发了我们每人300块钱,让我们当路费回家。”一名陕西矿工扛着包袱,边走边解释。

  9月10日,一名当地人打电话给本刊记者,称他们正在去临汾殡仪馆认人的路上,“据说那个殡仪馆有70多具尸体,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姐姐。”

  9月9日下午,本刊记者顺着襄汾市中医医院的窗户看下去,楼下停着十几具或包裹好或赤裸着的尸体,隔壁的屋子里,还露出一些尚未清洗的尸体。

  截至9月10日下午6时,死亡数字由前一天的56人突然上升至128人。而这一数字,依然受到了多方的质疑。据新华社报道,在当天晚上,临汾市领导在向有关方面汇报遇难者人数为128人时,当场受到安监总局负责人的质疑,“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远不止这些。”

  至9月16日上午,事故遇难者人数已攀升至259人。

  在当地官方发布的信息中,一直没有关于失踪人数的统计。

  哪里来的暴雨之说

  另一个让当地人不满的因素来自于当地官方最初公布的事故原因---暴雨导致山体滑坡。

  而几乎所有被采访的村民都表示,9月8日当天,只下了一点点小雨,“路面都没怎么湿,否则怎么会有人去赶集。还说暴雨!哪有暴雨?”从临汾赶来找姐姐的杨丽眼里噙着泪水,悲愤地说。

  一位当地的村民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事故发生头一两天里,当地政府还在事故现场拉起横幅,“都是些共同抵抗灾难之类的话,好像这是一个自然灾害。”

  本刊记者在现场采访时还发现,几乎每个救险点都插有高高飘扬的红旗。

  9月10日,官方的说法发生了变化。事故初步分析认为是非法矿主违法生产、超储导致溃坝所致。国家安监总局新闻发言人黄毅向媒体透露,新塔矿业有限公司安全生产许可证2006年4月被吊销,采矿许可证2007年8月过期,这家矿业公司属于非法企业。发生事故的新塔矿业有限公司矿主张培亮和相关责任人等九人已被公安机关控制。

  有着“金头、银尾、朱砂腰”美誉的塔儿山,是诸多矿主的“宠儿”。矿工彭国华向本刊记者透露,山上大大小小的矿有数百家,“其中有合法的,有不合法的。那些矿洞特别大,用装三节一号电池的大手电照过去,都找不到顶儿。”

  杨来旺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塔矿最早是归临汾钢铁公司所有,是国有企业,“前些年因为赶上太钢收购临钢,塔矿效益不大好,就把它拍卖给了山西的一个私人老板,此人没多久又将其卖给了翼城人张培亮。”

  塔矿的尾矿库早在1988年时,就有过轻微漏水。据杨来旺介绍,当时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冲了几亩地,给村民们赔了些钱,“后来临钢不用它来选矿了,废弃了很多年。没想到换了私人老板之后,又重新启用了。”

  当地一位村民称,新塔矿业有限公司再次启用的尾矿库被加高了一截,这样便可以多存些水,提高生产效率。然而,这样一来,承重能力势必下降。日积月累之下,沉积已久的泥浆和矿渣飞泻而出。

  9月9日,本刊记者在事故发生源头尾矿库注意到,大坝被冲断,悬空挂在山崖上,上面有几道裂痕。一旁的矿渣堆成一座小山。

  据了解,山西省有四百多座尾矿库。一些尾矿库和企业自建的蓄水池没有经过水利部门的设计和审批,建设时没有充分考虑防汛安全,基础设施质量不高,防洪标准低,隐患较多。

  而当地一位知情人士则称,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在企业违法生产,这个企业本来新修了一个尾矿库,但因为距离矿场较远,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在违法生产,该企业就将废渣偷偷地排到附近的尾矿库,最终酿成事故。

  一个月前曾发生同类事故

  在襄汾溃坝事故发生后,一位网友在网上留言说,山西娄烦县在8月1日曾发生同样的事故,在媒体已经报道的情况下,但并未引起相关部门的及时重视,“如果当时重视一下铁矿的安全生产问题,或许襄汾的事故可发避免发生。”

  这位网友所说的事故,《瞭望东方周刊》在8月下旬曾做过题为《娄烦:被拖延的真相》的报道。8月1日发生在山西省娄烦县的滑坡事故,系当地的尖山铁矿因矿渣堆放不当,导致黄土滑坡,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据本刊记者调查落实,在此次事故中,至少有41人遇难,但当地政府报给上级安监部门的数字,一直是11人。

  直至9月5日,安监总局召开安全生产方面的视频会议时,对娄烦事故的通报数字依然是死亡11人。

  本刊《娄烦:被拖延的真相》的报道发表后,引起安监总局的关注。相关人士在回复本刊记者时称,局领导已经批示,要求重视此问题并查处。随后,这位人士告诉本刊记者,相关材料已转给山西省政府,由当地政府进行查处。

  9月14日,安监总局局长王君被调任山西省代省长。第二天晚上,山西省政府就召开安全生产座谈会,王君主持并讲话,“尽快扭转当前我省安全生产工作被动局面。”

  9月16日,中国政府网公布《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矿山安全生产工作的紧急通知》,通知要求“依法严厉打击瞒报谎报事故行为,严肃查处事故背后的失职渎职行为”。

(责任编辑:王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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