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孩子,要说特别的地方,就是特别能吃苦。”当被问及刘伯明的成长过程时,他的父亲和老师几乎说了同样的话。高中三年,刘伯明每天上学要骑行40里路,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夏天进教室时,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冬天进教室时,身上挂着白霜。
这三年,锻炼了刘伯明强健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为他成为航天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飞上太空则是刘伯明对慈母的最好报答。
小学时组装收音机
刘伯明出生于黑龙江省依安县红星乡东升村一个农民家庭。9月18日,依安县刚下过一场雨,经过一条20多里的泥泞道路,记者来到了刘家。这是一间典型的东北农村矮平房,院里种着玉米、蔬菜。
屋内布置很简陋,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彩电。醒目处全是和刘伯明有关的照片:被中央领导接见的照片,和其他航天员在一起的照片……整面墙记录着一个航天员的成长与荣誉。
刘伯明的父亲刘志生穿着儿子寄来的军裤,看起来心情很好,但是言谈间稍显疲惫。不到两个月前,他刚出院。
老人说,上次见到伯明是在去年11月,父子俩在一起只待了两天。
老人没说,他想念儿子,自1985年后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可以用天计算,满墙的照片就是思念的明证。
刘伯明兄妹6人,他排行老二。刘志生说,伯明小时候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
父亲说,伯明小时候爱拆东西。当时家里最值钱的是一个收音机,结果被上小学的他给拆了。父亲很生气,“没事,我给你再装回去。”刘伯明很快把收音机组装起来了。“照样能听,整得还挺好。”刘志生回忆说。
自行车骑出航天路
屋外的土路,蜿蜒而漫长,因为刚下过雨,路面上是一个接一个的泥坑。这条路就是刘伯明高中3年每天骑车上学必走的路。
1983年,刘伯明考到依安一中读高中时,家里要同时负担5个孩子读书,以种地为生的父亲深感乏力。
刘伯明知道家里困难,决定不住校,而是跑校。学校离家近10公里,全是坑洼土路。好天气时走路都吃力,遇到下雨天就变成黑泥水,连下脚都难。刘志生说,高中3年,刘伯明每天三四点钟起床,走时天不亮,回家天又黑了,两头不见太阳。刘伯明高三时的班主任、现任依安县教育局副局长的张福林说,“来回40里地,3年来风雨不误。夏天到教室时衣服湿透,冬天挂满白霜。”
父亲刘志生说,虽然每天骑车往返40里很辛苦,但是刘伯明高中3年从未生过病,连感冒都没有过。张福林说,高中3年,锻炼了刘伯明强壮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为他日后奠定了坚实基础。
1985年,空军在依安县招飞行员,严格的身体素质标准使很多报名者在第一关就遭淘汰。而刘伯明,轻松地就过关了。
放猪时补习英语忘归家
刘伯明小时候读书成绩好,不用大人操心,但他的英语曾得过零分。刘伯明初中就读的农村学校,当时英语课只开半年,没有正规的英语老师。刘伯明中考时英语试卷一题未答,得了零分。上高中后,刘伯明天天英语书不离手,“他连走道、干活时,都在背单词。”
有一次放学后,刘伯明出门放猪,“天黑后,猪回来了,人却没回。”刘志生说,家里人赶紧满村找,最后在乡政府附近一个门灯旁,找到了正在背单词的刘伯明。靠着这样的刻苦学习,到了高三,刘伯明的英语已从弱项变成强项。即使是现在,在航天员队伍中,刘伯明的英语也是最出色的。
正是从高中时代的一篇英文课外资料中,刘伯明第一次接触到了“航天”这个词。“"对个人来说,这只是小小的一步;但对人类来说,却是一大步。"读到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时说的这句话,我很震撼。他的境界很高,航天的确是全人类的事业。”
每天不跑万米还不舒服
前往长春飞行学院学习的前一天,父母和老师都去车站为刘伯明送行。张福林对他说:“努力,只要你像念高中时一样地继续坚强努力下去,以后不会错的。进步了就给我写信,落后了就别写了。”
后来,每当取得进步,刘伯明都会给老师写一封信。
张福林说,刘伯明的信通常挺长。信中他提到过训练艰苦,但是每次都会接一句:“训练时很苦,但是我能吃这个苦,请老师您相信我。”
“伯明吃了多少苦,虽然他不说,我也心知肚明。”刘志生说,儿子与家里联系时,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对于训练的辛苦也从来不提。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向父亲诉苦,是在航校期间基础训练时,“他给我打电话说每天要跑万米,特别累,感觉都坚持不下来了。”但这次“诉苦”没过多久,刘志生又接到儿子的电话,“他说他坚持下来了,现在每天不跑万米还不舒服。”
刘志生曾在北京航天城见证儿子训练的艰苦:坐在高空旋转椅上,疾转100多圈后,下来还要辨别方向;有几天要24小时头朝下躺在30度角倾斜的床上……回忆起这些镜头,老人的眼中流露出对儿子的怜惜。
今天的刘伯明仍用当年的那股韧劲面对航天员艰苦的训练,并取得了骄人的成绩,这些苦变成了飞天路上的乐。
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2003年“神五”发射前,刘伯明被选入备选梯队,但在一次打篮球时,他意外将脚扭伤。不久,更大的不幸袭击了他:不到60岁的母亲张亚贤在依安老家因病去世。
“他妈妈病了20多天,但我们怕影响他,都不敢告诉伯明。”刘志生说,伯明回来时,看到母亲躺在棺材里,“没有见到他妈妈最后一面,他哭得痛不欲生。”由于任务在身,刘伯明只在家呆了3天,便赶回北京航天城继续训练。
刘志生说,刘伯明与母亲感情非常深,当年伯明读高中每天骑车往返学校,“他母亲每天很早就起来做饭,饭做好了再叫伯明起床;晚上把饭热在锅里,等他回来吃了再去睡。”
“他母亲去世后差不多半年时间,伯明才慢慢缓过来。”刘志生后来得知,当时为给刘伯明“疗伤”,部队特意找来心理医生为他进行治疗。
2005年6月,刘伯明入选“神舟”六号航天载人飞行乘组梯队成员。在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他提到母亲去世对他的影响:“当时心情很沉重,毕竟自己最亲的人离开了,(但)可以说,那种亲情化成一种动力。我当时暗下决心,一定要比别人更刻苦,必须靠自己的努力,用最优秀的成绩脱颖而出,我觉得这可能是对我母亲最好的报答。”
然而不久,刘伯明再次与“神六”失之交臂。虽然最终没能上天,但他和其他战友一直在地面值班,陪同在天上飞行的费俊龙和聂海胜。
2005年10月12日深夜,太空中的聂海胜即将迎来自己41岁生日时,刘伯明从摄像机画面里看到聂海胜的面部有些红——“感觉如何?”
聂海胜回答:“很好。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刘伯明说:“你都不睡,我能睡吗?”
回忆起这一幕时,刘伯明开心地笑了。在他看来,从“神五”到“神七”的每一次飞行任务,都是14名航天员共同完成的。有记者问他,距离那么近,却没有得到,会不会觉得惋惜?刘伯明回答说:“离得越近越光荣。”
9月初,刘志生在电视上看到“神七”要上天的报道,便给刘伯明打电话,询问他能不能去执行这次飞天任务,以及“神七”具体发射时间。“他告诉我他飞天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至于"神七"发射时间,他只说跟天气有很大关系,其他不能说。”
9月17日,刘志生再次给儿子打去电话,“开始他没接,后来给我回过来。”刘志生说,儿子邀请他去北京,说作为家属,可以在“神七”上天时进指挥中心看大屏幕。不过刘志生坚持要留在家中,因为他觉得“不能让来采访的记者白跑一趟。”
儿子这次终于能“飞天”,刘志生心里也有些矛盾。“很高兴,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明知他能平安回来,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刘志生说,25日,全家人会聚在一起看“神七”飞天。远在哈尔滨打工的三弟刘伯昌在电话中告诉记者,24日他就会赶回家,全程观看二哥乘“神七”遨游太空。
综合本报记者陈荞新华社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