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龙27日庭审 妻子罗大翠独扛道德批判
当第一眼看到罗大翠的时候,你就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同情。没缘由地,在丈夫周正龙被警方带走后,所有的道德批判都压在了这个46岁的陕南妇女肩上。
即便假虎照已经盖棺论定,罗大翠依然在维护着丈夫的“权威”。这是她淳朴的本性,没修饰,不造作。
周正龙假虎照案何时开审,成为媒体最近关注的焦点。 9月21日,本报记者来到陕西省镇坪县周正龙家中,对其妻罗大翠进行了采访。
罗大翠档案
罗大翠,46岁,陕西安康市镇坪县人,周正龙妻子。周正龙因在 2007年 10月自称在野外拍到 “华南虎照片”而引起公众质疑,警方最终认定虎照为假。 2008年6月28日,周正龙被捕。
为啥要作假,图个啥子嘛?
曾自豪有个猎人丈夫
镇坪县位于陕西省最南端巴山北麓,川、陕、鄂三省交会处,山高林密,地势险要,交通闭塞,距省会西安有10多个小时的车程。
出镇坪县往北走,穿过一座跨河大桥,沿着一条在山边凿出、坡度极陡的路,就可以走到周正龙的家。 9月21日15时,罗大翠正坐在家门口剥玉米棒。
1981年,周正龙也是爬过这条路后,来到文彩村,成为了她的男人。
罗家共有5个女儿,没有男丁,给排行最小的罗大翠招个上门女婿,让其给老两口养老送终,成了罗大翠父亲的一个心愿。
当时,周正龙住在上竹乡松坪村,家中一贫如洗。母亲在他2岁左右时改嫁,除了多病的父亲,还有一个哥哥周正云。罗大翠最初对这个招上门的丈夫很满意,但时间长了,她有些害怕周正龙的“火暴脾气”,遇到争执时,她大多用沉默去应对丈夫。
周正龙从十几岁就在山上跑,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猎人。这个名号也让罗大翠颇有点自豪。她说,老周枪法不错。但自从禁枪后,老周开始用钢丝套去套猎物,一个冬天最多能套野猪几十头,少时也有十多头。
每次套完野猪后,周正龙都会到县里农贸市场,像卖猪肉一样,一块一块把野猪肉卖光。野猪大的能有一百多斤,小的也就五六十斤。这样,周正龙每年也能赚上几千块。
罗说,每次老周从山上扛野猪回来,她都感觉丈夫“像个英雄”,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挺美。
她认为丈夫“了不起”的还有一次。去年7月,镇坪县长吴平冒雨走了一里山路来到她家,送来一个荣誉证书:周正龙同志在镇坪县野生华南虎调查工作中成绩显著,特发此证,以资鼓励。证书里还夹着1000元奖金。
当虎照被鉴定为假,周正龙被警方带走后,她一度接受不了这种丈夫从“神坛”到犯罪嫌疑人的极度落差,“始终相信老周不会作假”。
“为啥要作假,图个啥子嘛? ”9月21日,面对记者时,她说也搞不懂丈夫的初衷是什么。
怕影响女儿找婆家
罗大翠家共有五六亩地,除种了1亩多水稻外,其余4亩地都种的是玉米,一亩地能产玉米700斤。院子里的玉米都是罗大翠用背篓从地里背回来的。
一背篓玉米有六七十斤重,每背一趟,46岁的罗大翠都要歇上两歇。往年背玉米还有周正龙帮忙,今年则只能靠她自己。
在周家的门前,还有2分菜地。往年,罗大翠都要到镇坪县的农贸市场卖些香菜、小白菜、大葱等,一年也能收入1000多块钱。但周正龙被警方带走后,罗大翠很少去卖菜了。
罗大翠不去市场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周拍了假老虎,被警方带走。而她,这个46岁的农妇要一个人扛着媒体、舆论本是对其丈夫的道德批判。坐着发呆,或者在某个角落里偷偷落泪,曾一度是那段时间里罗大翠的常态。
罗大翠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周鑫在离家10里远的水电站上班,儿子周松在该县的钟宝镇开挖掘机,但他们很少回家,因为“怕记者”。记者们蜂拥而至,“至少来了三四百人。 ”罗说。
周家看不到电视,与外界信息基本绝缘。“娃儿们常上网,看到的东西多,压力就更大。”罗大翠说。为此,她告诉两个娃儿,“千万别作假”。
她还有另一个担心,女儿今年25岁,该找婆家了,“出了老周这档不光彩的事儿,男方能没想法吗? ”
领政府给的钱咋还犯法
镇坪距安康市有180公里,公路全是如同大连滨海路样的盘山道,一侧是山,另一侧是深度从十几米到上百米的溪流,全程找不出一段50米的直路。记者坐在车里,总提心吊胆。
9月21日,因为有媒体称,周正龙案子将在第二天开庭,一大早,罗大翠就给中央电视台的一个记者打去电话,想问问是否是真的。到安康需要4个多小时的车程,最早一班车是早6点。如果开庭,她要提前一天动身。
听到记者的否定答复后,罗大翠有些失望。“都快3个月了,咋还没有个结果。 ”
罗大翠希望早日开庭的另一个原因是,如果这样,她就可以看到老周了。因为自6月28日周正龙被警方带走后,她去探望了几次,都被拒绝,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周“是否瘦了”。
罗大翠认为周正龙没有犯罪,理由是那2万块钱是奖金,是陕西省林业厅给的,“难道领奖金还犯法? ”她还有另一套逻辑:“如果领奖金算犯法,幸亏他们只给了2万,这要是给了30万、50万或者100万啥的,老周还不得被砍头? ”
这样的逻辑听起来合情,但合法吗?她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丈夫代理律师张勇的电话,对方也没就开庭的事儿联系过她。当记者给她时,罗大翠把写有电话的纸小心地叠起来,揣进兜里。“开庭的时候,希望能通知我一声,无论如何,我都要过去听听。 ”她说。
即便媒体对周正龙颇有指责,但记者们对罗的印象都很好。每当有记者来,她都妥当招待,从不失礼数,即使心里不情愿。赶到吃饭时,她会下厨炒菜,还会多加点肉,“城里娃,吃不了太清淡的”。甚至,还会把不舍得吃的自制辣酱端出来。
今年,女儿把自己用过的一部电话给了她,这成了记者采访罗的一条便利途径。
仍然相信“烂草黄”存在
周正龙家是三间瓦房,建于1987年,因为年久,墙壁已经斑驳得很严重,甚至连大门都没有,只有土红色的门框空洞洞地立在那里。相比于四邻的楼房,显得很寒酸。
进门就是客厅,左侧靠墙放着4个沙发,沙发前有张木制的饭桌。墙壁上布满了灰尘,张贴着几张色彩泛黄的陈旧年画。家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坏了的电视堆在一角。
罗大翠说,家里窘迫,一是娃儿们上学花钱,另一个是没人出去打工。
周正龙对子女管教非常严,轻则骂,重则打,在家中说一不二,是个“皇帝”。他的“顺民”除了一子一女,还有罗大翠。罗大翠顺从的原因是老周“办事踏实,主意拿得准”,所以,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丈夫说了算。
即便出了假虎照这件事,罗依然相信周正龙的“权威”。比如,华南虎是真实存在的,“因为真的有‘烂草黄’(当地人称华南虎),老周看到过,村里其他的人也看到过。老虎是存在的,也许现在转到别处了”。
比如,她不相信周收了记者的“采访费”,因为老周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即使说了,“也是开玩笑”。说这些时,她语态严肃,没修饰,不造作。
9月22日早,镇坪的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罗大翠赶忙起床,把前一日剥好的玉米往屋里倒腾。然后到屋里四处转转,看有没有漏雨。
当地风大,加之年久失修,她家的房瓦经常被风吹掉。往年,每逢雨季,周正龙都要上房修缮,罗在下面给搭把手。但自从周被拘留后,“一下雨,我就四处转,哪儿不漏,就呆在哪儿。 ”她讪讪地说。
陕西省林业厅奖励的2万元钱,原本打算用来翻盖房子的。现在,这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个房子是她和周正龙人生奋斗历程的最重要物证。如今,这个老房子里只剩下罗大翠一人。
9时30分,记者要离开时,太阳穿过云层和半山浓重的雾霭,打在罗大翠的脸上。希望阳光也能照散她心中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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