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在浴火中重生(图)

遍布金门的的暗堡

　　金门还是那么神秘吗？5年多前，我们作为第一批大陆记者探访金门，由于当局诸多限制，采访时间不到一天，匆匆一瞥，金门依然神秘而幽邃。日前，记者再次从台北松山机场登上飞往金门的班机。金门，这个曾经烽火连天的岛屿，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容颜呢？

　　王老先生守着祖先传下来的一爿老店，看着外头冷冷清清的街道，无限感慨

　　不到50分钟，飞机降落在金门尚义机场。还是那座候机楼，还是那个机场唯一的行李转盘，不同的是，墙上增加了几家航空公司的告示牌：“立荣航空，金厦一条龙”、“复兴航空，金厦快线”、“华信航空，两岸快易通”、“远东航空，两岸新捷运”，每块告示牌的下方，各航空公司均用中英文提醒旅客：请至水头码头提领行李。原来这是各家航空公司推出的方便旅客取道金门往返两岸的措施。

　　水头码头，连接两岸小三通的重要通道。5年前斑驳陈旧的候船室，现在已经改建一新，成为客运中心。来自厦门的五缘号客轮，静静停靠在码头，等待旅客上船启航。

　　今年6月19日，小三通进一步开放，以前只有福建台商可走的小三通，放宽到所有台湾居民，金厦航线人气大旺。许多台胞透过小三通管道，再转赴大陆其它城市。9月30日，再次开放大陆13省居民循小三通赴金门马祖澎湖乃至台湾本岛旅游。

　　开放带来的人潮，原本是金门人寄予厚望的商机。但是，金门县长李炷烽接受记者访问时却说，“小三通”对于金门经济改善还很有限，主要是因为市场还没形成气候，台商来去匆匆，大陆同胞来的也还不多。

　　金湖镇，山外。王老先生守着祖先传下来的一丬药行老店，看着外头冷冷清清的街道，无限感慨！金门“终止战地政务”后，十万大军撤到剩下四五千人。这里曾是闻名的山外车站商圈，有“台北小西门町”之称，每到假日人声鼎沸，街上到处是阿兵哥，现在店开整一天还等不到一个客人上门。“小西门町”的盛名变成店家悠悠传颂的往事。

　　两岸从战争走向和平，金门却从繁华走向落寞。金门人在苦思待变。

　　迎面一堵照壁，上书“还我河山”，白底红字，唤醒我们对那个年代的历史记忆

　　导游陈偃武开车带我们沿环岛公路参访。一路上，林木叠翠，湖山隐隐，不时有碉堡工事从车窗外掠过。

　　金门只有4万人口。岛上随处可见弃用的碉堡、坑道，不少地方还竖立着“小心地雷”的警示牌；海滩上的反登陆桩和田野山坡上的反空降桩，一行行一排排，触目惊心。

　　车子在一座宽大的院门前停下，左侧门柱上，“光华基地”四字赫然醒目。导游说，这是当年针对大陆的“心战”基地，专门向大陆空飘宣传单和物资等。而今，基地大门紧闭，院墙斑驳，显然已经荒废多年。一侧的“心战资料馆”也已人去楼空，掩没在一片荒草中。

　　“心战”，是两岸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那个年代，透过广播的“争吵”，几乎是两岸惟一的“对话”形式。台军先后在马山、古宁头、还有小金门的胡井头、大胆岛上建起了播音站。

　　马山是金门岛与大陆最接近的地方，距离厦门的角屿不过2100米，退潮后更只有约1800米。马山观测所是台军窥探大陆的最前线。

　　记者来到马山，越过早已无人值守的哨卡，穿过一段数十米的壕沟道路，迎面一堵照壁，上书“还我河山”，白底红字，唤醒我们对那个年代的历史记忆；再左转，忽然一片宽阔，马山播音站、马山观测所就在眼前，均设在掩体地堡里。地堡上，林木森森，浓荫匝地。播音站门锁紧闭，观测所则门户洞开，低矮的门洞里透出昏暗的灯光。记者穿过曲折狭长的坑道来到观测点。这里也是一座暗堡，空间不大，墙根下安置有凳椅，墙壁上贴着一些照片，记录着那个特殊时代的历史瞬间。瞭望孔前，三座高倍望远镜瞄向对岸。透过望远镜，对岸的一草一木尽在眼前。

　　历史的硝烟早已远逝，金门成为一座活生生的战争博物馆。独特的战地风光，特殊的地理位置，是金门人享用不尽的资产。据悉，金门县政府还广邀艺术家，运用视觉艺术、音乐、电影、建筑、戏剧等艺术手段，把一些闲置的碉堡改造成美术馆、现代艺术展览场地和咖啡馆、电影院等休闲旅游场所。金门人正在努力将资源优势转化成经济优势。

　　李炷烽说：“金门应变成两岸合作发展的"和平岛"。双方可合作在金门、厦门之间建设和平博物馆。过去炮口相向，现在可把双方原来的武器摆在一起，枪口、炮口都对着天，诉说人类追求和平的决心。”

　　优美的自然环境是金门最大的资本，现在随着两岸关系发生积极变化，金门面临加快发展的重要机遇。“金门应以观光休闲为主要产业，可发展为"老人养生村"，以及提供休闲娱乐、健康检查等服务，吸引包括大陆同胞在内的岛外观光客前来观光、度假和消费。”李炷烽说。

　　从炮对炮到现在的门对门，50年后两岸交手，彼此多了份心平气和与互相欣赏

　　小金门又名烈屿，离厦门更近，当年被称为“前线中的前线”。记者从水头码头乘渡轮约10分钟就到了小金门的九宫码头。

　　岛上正在排雷，一路上我们不时遇见排雷的工程车。路边荒草树丛到处是雷，布满了铁丝网。陪同我们的小蔡不时提醒我们不要乱跑，以免踩雷。

　　小蔡要带我们看碉堡。

　　将军堡临海而建，峙立于烈屿东海岸突出的岬角上。“八二三炮战”时，蒋经国曾与当时驻守小金门的郝柏村再次会商军机。墙上还留有“看不到不打，瞄不到不大，打不到不大”的标语。出将军堡，西行不远即铁汉堡。该堡以迷彩城墙伪装于山坡树林间，与将军堡，还有虎堡、勇士堡共同防御烈屿北方金烈水道。碉堡内，如网络般的地下坑道接连着地面上下的高炮阵地、机枪堡、弹药库等设施，更串联起各海岸据点。穿过铁汉堡内如迷宫般的坑道，来到勇士堡。这里的地面通道两壁，仍保留了一些“反共杀敌”的标语，见证着两方对峙的一段历史。走到通道尽头，有一高台，原来是一座大炮的阵地。

　　站在高台上，小蔡手指海面说，对岸就是厦门湖里。透过蒙蒙薄雾，对岸林立的高楼，清晰的广告标牌，果然近在眼前。

　　望着对岸一幢幢耸立的楼房，小蔡说，金门人在厦门至少买了一万套住房，那些楼里也许就有我们金门人呢。

　　厦门和金门相距17海里，小三通客船只要40分钟左右就到厦门。近些年，厦门经济发展突飞猛进，金门人不断往厦门跑。小蔡也是厦门的常客。他说，入夜后厦门最热闹的中山路灯火通明，就像台北的西门町。搭个船几十分钟，金门人周末就来这里逛街，享受金门没有的麦当劳肯德基。买楼置产成了流行，一栋相当于新台币五百万元的别墅，金门人毫不手软。有人为孩子买个未来，还直接把孩子送到厦门读书。

　　随着小三通的实施和扩大办理，“金厦生活圈”已然形成。

　　李炷烽会客室墙上悬挂着一幅大型地图——《金门与厦门地区关系图》。他说，金厦两地今后在建设发展、城市规划上，应加强沟通协调，两岸当局也应该给予鼓励和支持，以造就金厦的更加繁荣。

　　10月初，厦门市委书记何立峰到金门考察时，也透露出了两种强烈愿望：一是金门方面迫切希望与厦门展开更深层次的交流与合作，共同构筑金厦一小时生活圈；二是厦门方面希望进一步做强做大“小三通”，通过逐一落实具体合作项目，更加方便两岸人民的交流交往。

　　金门厦门，从当年的炮对炮到现在的门对门，50年后两岸再交手，彼此多了份心平气和与互相欣赏。

　　（本报台北10月22日电）